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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有人在後面拍拍他的肩膀。立言回頭一看,是矮墩墩的李書記打把傘站在身後。
李書記和氣地笑著說:&ldo;小劉,以後幹什麼,先打個招呼!&rdo;立言知道他指的什麼,頗不以為然:&ldo;下雨,人家站在露天怎麼吃飯?這事有什麼要打招呼的?&rdo;李書記斜睨一眼,嘴一撇,笑笑:&ldo;複課鬧革命小組是陳營長組長,凡事得他批准。尊重解放軍嘛,噢‐‐&rdo;最後一個&ldo;噢&rdo;字拖得悠長而舒緩,完全像個長厚老者對少不更事晚輩諄諄教誨。讓立言感到暖融融地,有一瞬,幾乎後悔自已莽撞,差點向書記檢討錯誤。
但是,下午,王重九悄悄告訴他:&ldo;你做事怎麼不考慮考慮?還當著黑幫頂撞老李!他在辦公室大發脾氣。陳營長也惱火了,說,這是你階級本性決定的……&rdo;最後一句為立言素來忌諱痛恨,他差點怒吼起來:&ldo;怎麼往出身上扯?再說我也沒做錯!難道出身註定是一種罪過?!&rdo;但是,他極力剋制著感情,不動聲色,雙臂抱肩,牙齒在緊閉的嘴唇裡叩動著,垂起眼皮看桌子。本想沖一句:&ldo;是你們硬要拉我幹嘛!&rdo;只怕帶上王重九,一言不發。
從此,再也沒人通知他開會。連革命教工的會議也沒人通知他參加。按當年流行說法,他被入了&ldo;另冊&rdo;。他一切不在乎,簡直是一種解脫。但很惱怒。他不想讓別人難堪,別人卻讓他難堪。無緣無故受場羞辱。他並沒有做錯什麼呀!
二月下旬以來,白水中學受批鬥、消毒請罪的學生達數百人之多。有幾個人還上報,準備戴上現行反革命帽子。立言一直同情這些學生。對窒息青春活力、程式化的軍訓大不以為然;從內心瞧不起並無多少貨色、裝腔作勢的陳營長。關於他階級本性的指責,不唯加強他對這位丘八的反感,也激起潛伏的叛逆情緒。
四月二日,《人民日報》發表社論:&ldo;正確對待革命小將&rdo;。在教職工討論會上,立言趁機表達積鬱內心的看法,為自已的學生辯護。
立言講話別開生面,語驚四座。別人或者重複社論字句;或者說學生年輕幼稚,受階級敵人利用,犯了錯誤可以原諒,云云。立言公然讚揚東方紅公社大方向是正確的,至於錯誤屬於枝節,可以批評教育,不能一棍子打死,更不可劃為反革命。對於一個已然定性,尚未的反革命組織如此評價,委實過於大膽。田家寶等人初始顯出讚賞;馬上,又擔心地看著立言發言。這個臉色蒼白、溫文爾雅的音樂教師想用眼色示意他語氣緩和、策略一點;王重九瞅著立言,嘆著長氣,連連跌腳,似乎他闖下大禍。立言幾次碰到兩人眼光,明知他倆憂慮和心意,毫不理會,直抒胸臆。革命教工個個目瞪口呆;李書記臉上橫肉抽搐著,兇狠地冷笑;陳營長手支下巴,聽一句,點一下頭,好像這樣可以一字不漏記住立言&ldo;放&rdo;的&ldo;毒 &rdo;。他身旁的革命教工勤務員何長生急速在作記錄。
立言說完,手掌由下而上優雅地一揮:&ldo;這就是我的看法、體會!&rdo;口氣彷彿在宣戰。
會場沉靜了好半天。有人面面相覷,有人咬牙切齒,有人交換驚喜眼光。突然,響起一陣熱烈掌聲。掌聲由門外、視窗圍觀聽講的學生首先鼓起。接著,紅教工、田家寶一行鼓起掌來。有人邊鼓掌邊抹眼淚。
陳營長極不耐煩地待掌聲停下來了,抬起眼,威嚴地掃視一圈,而後,朝李書記點點頭。李書記冷笑著開腔:&ldo;好,剛才我們小劉老師放了一通與眾不同的高見。很好!大家圍繞他的發言可以闡述自已的觀點嘛!&rdo;明顯在發起圍剿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