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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北山之原的新墳,遠望如門釘魚鱗。那一具具血肉之驅,曾經如生龍活虎。雖然今已睡臥黃沙,而白髮紅妝的思念能割得斷嗎?料峭的寒風吹散了繚繞的香菸,零落的紙錢隨著黃沙飛舞。那高僧的抑揚的吟唱和朱棣假仁假義的銘辭,果然能為十餘萬鬼魂超度薦福嗎?朱棣很懂得宣傳的作用。他要為自己開脫,他希望部將心甘情願地為他賣命。一場新的大戰正在緊張地準備。三月初一,朱棣集合兵馬舉行大閱,戰旗一開,將會又有一批人屍拋山野,血灑黃沙。
這時,李景隆駐軍德州,郭英、吳傑等駐軍真定,逐漸向北推進。經過數月的積聚,李景隆軍勢甚盛。建文帝欲壯軍威、期在必勝,遣中官賜給李景隆以斧鉞旗旄,軍中得便宜行事。但小有不幸的是中官離京師渡江之時,正遇上大風,那一套鉞斧旌旗卻沉入水中。有人認為這是不祥之兆。但建文帝不以為意,再派中官北上,務將斧鉞旗旄送至軍中。李景隆得到朝廷的賞賜和特命,意氣更加昂揚。
四月初二日,朱棣召集諸將,商議出兵迎敵。初五,朱棣帶領諸將祀祭軍牙六纛之神,準備出師。第二天大軍出城南,駐於馬駒橋 。隨即向武清進發。這時官軍也在北進,兩軍相距不過百里之遙。十六日,燕軍從武清派赴德州、真定偵察敵情的諜者回報說,李景隆軍已過河間,前峰到達了白溝河,郭英已過了保定,擬於白溝河與李景隆合師北上。朱棣下令繼續南下,師駐固安。
四月二十日,天氣悶熱,過早來臨的暑氣使一切都顯得有點沉重。燕軍西渡拒馬河,在蘇家橋駐營 。待營帳扎穩後,朱棣與諸將一起分析軍情。他對丘福等說:「李九江志大而無謀,自專而違眾。郭英老邁退縮。平安剛愎自用,胡觀驕縱不治,吳傑懦而無斷。數子皆匹夫,其來無能為也。惟恃其眾爾。然眾豈可恃也?人眾多亂,擊前則後不知,擊左則右不應。前後不相救,左右不相應,徒多無益也。況賊將帥不專,而政令非一,紀律縱弛而分數不明。」他認為鄭村壩之戰,就是人多不一定可取勝的例子。他又說:「將者三軍之司命也。將志衰則三軍之勇不奮,而敗跡形矣。其甲兵雖多,糧餉雖富,適足為吾之資耳。爾等但秣馬礪兵,聽吾指揮,舉之如拾地芥。兵法所謂,敵雖眾可使無鬥。又曰,識眾寡之用者勝。吾策之審矣。第患爾等過殺。當謹以為戒。」
入夜時分,忽然狂風大作,呼雷閃電,大雨如注,丘壠中的雨水卷著黃泥,流滿了溝溝濠濠。雨實在太大了,遍地的積水已無處渲洩,迅速上升,竟達三尺之深。坦蕩的原野,一時成了水鄉澤國。可憐數十萬軍士頭頂大雨,腳踩黃湯,幾乎化作魚鱉,雲低雨猛,植立於地上的刀槍,尖端不放出火球,互相撞擊劈劈叭叭,連弓弦也錚錚作響。已經入睡的朱棣,被大雨驚起,營帳內的積水已經過了臥榻,朱棣只好在榻上再疊放交床,坐以待旦。
大雨推遲了戰爭的程序。這些雄師驍將可以在戰場上叱吒風雲,卻無法和老天爺一爭高低。二十四日,天氣大大放晴了。地上的積水也已經退去。被暴雨洗過的一切都是那麼清新。在泥水中掙紮了幾天的將士們終於可以舒服地呼吸了。然而,在使人類為之懾服的大自然的神威暫時隱退之後,人類又恢復了他們自相殘殺的本性。強敵在前,一刻都不能放鬆。造化施予人類的如此美妙的原野竟然要成為血腥的戰場。
朱棣下令整頓軍隊,並帶領諸將祭告天地。在朱棣虔誠地拈香施禮時,據說天上有神爵五色出現,飛駐於旗杆之首,祭祀的大禮完畢後漸向西北飄去。祭儀一完,諸將便搶先來向朱棣報告。朱棣說:「此神靈告我所向也,必有大捷。」當然,朱棣與諸將不能解釋為什麼在雷雨中的刀槍放火而且錚然有聲,也不知道那五色神爵其實是雨後雲影霧光的變幻,但他們卻同樣希望自己確有神靈相助。他們不願揭破甚至是故意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