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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宅子裡的舊傢俱從狀元府裡搬出來,剛買來的新傢俱便由王府這邊送過去,既方便,又壯觀。
許久不曾引來街坊鄰里探頭耳語的靖安王府,這一遭,總算揚眉吐氣,重新成為老百姓們茶餘飯後閒磕牙的必備談資。
這一日,初十。
大婚的儀仗一直從宮門排到了位於紫慶街的靖安王府,由皇宮一路到市井,無不喜氣盈然,極盡奢華之能事。
如此排場,如此煞費苦心地籌劃下來,婚禮想不盛大隆重都不容易。
王府裡,前來道賀的佳賓賀客絡繹不絕,直到入夜都還熱鬧滾滾,喜氣洋洋的紅光照亮了京城半邊天。
好不容易,醉醺醺的新郎官被王妃命人從酒酣耳熱的賓客中解救了出來。
“怎麼回事?”雖略顯疲態,但依然儀容端整的王妃蹙起描畫細緻的眉,“你們沒幫少爺擋酒?”
“不是的,不是的,”小廝、護衛們一齊搖頭,“是七少爺興致好,說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人生兩大樂事,都被他一人盡享,豈不快意也哉?”
那伶俐的小廝把謝慕白醉眼朦朧、口齒不清的樣子學了個十成十,原本是意興風發的一句話,生生被他學成落魄醉客的胡言亂語。
眾人想笑,但覷見當家主母冷肅的冰顏,一下子連笑的力氣都沒有了。
“拿醒酒湯來!”
“是!”其中一人匆匆而去。
“娘,別擔心,”謝慕白睜了睜眸,嘻嘻一笑,“您兒子我可不會借酒澆愁。”
王妃張張嘴。
“噓——”謝慕白輕輕一掙,掙脫眾人的扶持,踉踉蹌蹌地朝前走,走兩步,回過頭來,似真似假地笑,“我也不會借酒裝瘋。”
說完,“吱呀”一聲拉開後門,穿過巷子到對面去了。
紅色喜袍的一角在夜色裡翻飛,幽深的長巷黑得仿若一隻深深的隧洞,只一瞬,吞沒了袍角。
這一邊,陡地靜默了。
好半晌——
直到“咚咚咚”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地跑過來,王妃才猛然回神,靜靜地瞥了來人一眼,“拿回去吧,七少爺用不著了。”說著,邁步離開。
這……
小廝低頭看看手裡端著的醒酒湯。
他才離開一會兒,發生什麼事了?
剩下的幾人亦齊齊搖頭,都是一臉茫然。
紅燭高燒。茉莉花的清香混合著松脂燃燒的香味,浮蕩在幽靜的室內。
從她的眼睛裡看出去,一切都是紅的。
紅窗紗、紅喜幔、紅床紅被紅色的光、還有如紅燭高燒般的火熱滾燙的心情。
金珂珂在床沿規規矩矩地坐了一會兒,但,怎麼坐得住呢?
她此刻的心呀,如煨在細火上的燉盅,慢慢地加溫,慢慢地冒泡,慢慢地調以各色美味的佐料。
再在心裡慢慢醞釀,釀成幸福的味道。
這,便是她日後的生活了麼?
這,便是她所堅持承襲的——名將與公主的傳奇?
“小路子?”再也坐不住了,珂珂一把掀開紅色蓋頭,清亮有神的眼瞳中漾著驕傲自負又期待的眸光。
站在一旁作小太監打扮的少年微微頓了頓首,語氣懶洋洋的,“在!”
“你說,待會他進來的時候,會不會躲不過我們佈下的陷阱?”話雖如此,可她微微笑眯的大眼兒裡完全看不出任何懷疑。
為什麼要懷疑呢?
她的夫君,大智若愚、深藏不露,怎麼會把這些小把戲看在眼裡?
明明心中已有答案,而她卻偏偏要一再試探,一再認定!
累不累啊?
小路子懶懶地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