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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哪次如眼前的納木錯一般,僅僅只是倒映在他瞳孔裡,就像是天地的盡頭,將他從內到外的洗滌通透。
群山的另一頭振翅飛過不知名的白鳥,展開雙翼順著風的方向滑翔,從雲巔舒展著落入湖邊,漸起晶體碎屑一般的水花。三三兩兩,身下次第浮動著圈狀的波紋。身旁的札瑙珠也展開雙臂,歡呼著衝進湖邊的淺灘,笑聲裡全是快樂,故作誇張的嚇唬那幾只水面漂流的白鳥。
她換了壓箱底的藏袍,灰色羊毛布料,在澄澈透明的天空映襯下也顯得色調凝沉;領口和袖口卻鑲嵌著一圈橙色的綾邊,上面用繁密的針法織著燦爛如雲霞的圖紋。藏袍的右袖紮在腰間,露出內裡褚紅色的襯衣,褚色的衣、絢爛的邊和灰色衣袍形成鮮明對比。
她歡呼著用雙手攪動湖水,抬起眼的時候,纖長的睫毛被灑落的陽光鍍成絢麗的金。面板是蜜色的,側臉是削瘦的,嵌著一雙又大又圓的玻璃珠似的眼睛,流轉之間生機勃勃,無數的爛漫璀璨幾乎要從那雙眼眸裡滿溢位來。顴骨上甚至還浮起和襯衣同色的高原紅,可這紅色非但不給她野性十足、流光溢彩的面容減色半分,只能更顯得她渾身充滿著一股邊野異族特有的、飽滿的生命力。
就像是呼嘯的飛鷹,就像是搖曳的野花,和納木錯融為一體的仁青札瑙珠,在這一刻,她純真的笑容、她飛揚的黑髮,乃至她衣角沾惹的水霧、她鬢角細密的絨毛,都在詮釋“生機”這兩個字。
裴醒枝怔怔看著她,看著水鳥,看著雪山,耳邊有巨大的雷鳴鼓動,什麼東西在他的胸膛裡破土而出,幾乎要撲稜著翅膀飛出來。他茫然的將手掌貼在胸口,後知後覺感覺到,那劇烈震顫的,原來是他自己的心跳。
它像一顆埋在灰燼之下潛伏多年的火種,沉睡泥土裡等待已久的種子,在納木錯的風吹拂而過的這一瞬間,堅決而勇敢的掙扎著萌發而起。
這就是多年前,諾蘇堅持要把眼睛留給他的意義。
他用愛在他的心裡留下了一顆火種,用眼睛為他重新開啟了凝望天地的窗戶。他用盡一切辦法也要將心若槁木的裴醒枝留在人間,是因為他早於任何人之前,就已經看到了他仍然眷戀著世界的溫柔內心。
這一刻,裴醒枝凝視著納木錯的這一刻,他心裡千年寒冰似的死志,忽然就開始隱隱融化,在表面慢慢出現第一絲裂隙。
在他心裡宇宙連環爆炸般的一切,札瑙珠全然不知。她只是像一隻快樂小狗,在闊別已久的納木錯淺灘旁盡情戲水。湖水上漂著的白鳥完全不搭理她,任由札瑙珠如何尖叫笑鬧,白鳥們只是擺出一副司空見慣的姿態,安靜地在水裡休憩。
裴醒枝慢慢回神,札瑙珠瘋得夠了,又提著裙子嘻嘻哈哈的跑回來,在草地上蹭幹靴底的溼泥,重新站到裴醒枝身邊,笑得兩排雪白的牙齒綻出來:“裴哥裴哥,納木錯好看吧!只要留在那曲,每個週末都可以來噢,班車過來就一個小時!”
裴醒枝沒說話,只是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