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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江南的天空飄著如毛細雨。
盧青簷垂手站在階下庭中。
槅扇大門全部軒敞著,並不避諱他,因每個盧家的男丁都得知道世道的殘酷。
商人握著財富,卻沒有權力,所以不能天真。
長輩們的聲音很大很清楚,在討論六房十四郎的命運。
因有貴人表示對這孩子感興趣,大家在討論,要不要把他送給貴人。
盧家子嗣豐盛,可以送女兒,也可以送兒子,尤其是這種貌美的庶子庶女。
他們大多生母卑賤,婢女、歌女甚至青樓妓子。
江南靈秀,易出美人。盧青簷的母親就是個美貌的歌女。當然,父親身邊早有了年輕的新美人,老美人早就失寵了。
那年盧青簷十歲,細細的雨絲潤著柔嫩面龐,身嬌體軟。
貴人是個大腹便便的老頭子。
盧青簷抬眸,看見二房的九兄在廊柱後幸災樂禍地笑。
屋子裡傳出來的聲音,最支援把他送出去的也是二伯父。
萬幸的是,貴人只是個尊稱,其實還沒那麼貴。
盧青簷的聰慧已經嶄露頭角,是可造之材,他爹還是想保他。
祖父抬起眼,穿過廳堂,看到外面階下恭立的小少年。
他聽著自己的命運,並沒有驚惶,垂著的眉眼中透著一分漠然。
這份鎮靜令老祖父覺得這個孫兒不錯,好好教導,價值應該遠大於送出去給個其實還沒那麼貴的貴人當玩物。
他得以被保全。
家中另尋了美貌僮兒送給了不夠貴的貴人。
他後來一直覺得,若是那個貴人足夠貴,命運或許就要被改寫。
那之後,他一直肆意地揮霍著自己的這張臉。
“你為什麼……”盧青簷捂著臉上的傷口,目不轉睛地盯著葉碎金,“為什麼……”
為什麼他想的她都懂。
為什麼她會發現他的小動作。
為什麼她總是給他一種天選之人般的投契感。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前世,趙景文和盧青簷這兩個玩弄人心的高手,都與她極為親密。一個同床共枕,一個攜手克艱。
葉碎金不像他們二人是天生便有這種技能,她是純純的後天修煉。
葉碎金其實也差一點就被盧青簷騙過去了。
因為路上時間這種事,真的沒法控制——忽然水路上多設一個關卡,或多來一路勢力,或者檢查時多留個心眼發現上面的貨物只是掩護,下面藏的是大批糧食,這事就能完全失敗。
所以晚一日晚兩日晚上幾日甚至折在半路,都是正常的。
他只要來了,趕上了,他就是立功了。
問題是,人心虛的時候,就是會話多。
盧青簷實在不該開口說太多。他一同三郎諸人講話,葉碎金立時便洞悉
了一切。
葉碎金只看著他的眼睛,顯然不會為他解答他的疑惑。
但她俯視著他。那雙眼睛盧青簷看不夠。
比起京城尊貴的大公主,盧青簷實覺得,葉碎金更像一個真正的貴人。
十歲那年,天空飛著細細的雨絲。
祖父的聲音穿透了雨絲:“他還不值得十四郎。又不是什麼真正的貴人,選兩個好看的僮兒與他就是了。”
什麼是真正的貴人,盧青簷不知道。
但從十歲那年開始,他便一直在尋找一位真正的貴人。
祖父說,真正的貴人才值得他。
在京城,大公主有很好的出身,更有了金枝玉葉的身份。
但她貪婪。貪婪,常伴生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