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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方決見狀問:&ldo;殿下,您不提審犯人嗎?&rdo;
他停下步子,負手望向那間通往陰暗cháo濕的大門:&ldo;不必了。&rdo;
方決見他心緒不佳,鬥膽問:&ldo;殿下,可是出了什麼事?&rdo;
&ldo;她猜到了,公儀歇陷害杜家的事。&rdo;
方決不解皺眉:&ldo;既是如此,您為何不告訴太孫妃,早在公儀閣老下獄不久,您便已拿此事利誘過他,稱但凡他肯指認湛遠鄴,便可對杜家一案既往不咎呢?&rdo;
湛明珩聞言良久不語,最終閉上眼道:&ldo;查到了嗎?父親的事。&rdo;
方決沉默一會兒,頷首答:&ldo;尚未。但屬下鬥膽猜測,太子殿下當年自縊,該與公儀閣老脫不離幹係。&rdo;
第109章 黃粱夢
湛明珩自刑部大牢門前的迴廊離去後, 在馬車裡頭枯坐了許久,始終未叫車走。
納蘭崢想得到這些,他又怎會不曾考慮。
他不在乎杜家如何, 杜才寅本就該死。他初初得知納蘭崢前世身份時,甚至想過叫人去開棺鞭屍, 是思忖著新婚不久,如此做法不大吉利,方才剋制住了。若非顧念魏國公府與杜家的關係,他亦恨不得這個用心險惡的家族自此一蹶不振才好。
在這一點上,他理解公儀歇。若換作是他, 一樣不會叫杜家人輕易地死。一死了之太便宜他們了,將他們捧至高處再狠狠摔碎,方可說快意。
他因此大大方方地向公儀歇丟擲了條件,承諾即便湛遠鄴在他翻供後針對杜家一案反咬他,自己亦願視而不見, 既往不咎,必當保全公儀一家。
他原道公儀歇不曉得納蘭崢的身份,故而以為他站在杜家那一邊,如此,被湛遠鄴要挾也情有可原。卻見公儀歇聽聞此言後, 依舊不曾動容半分。
此後,他便生出了懷疑。當年的局似乎沒那麼簡單。他記起杜家曾是父親一派的暗樁,記起杜才寅曾在刑房裡邊口口聲聲交代,玷汙公儀珠清白一事, 乃是受了太子的指使。
他忽然想,既是杜才寅與杜老爺皆受了湛遠鄴矇騙,公儀歇呢?
公儀歇任刑部尚書多年,經理懸案成百上千,此人心思縝密,絕不會落入一般的陰謀陷阱。倘使起始便查得幕後黑手乃是湛遠賀,恐怕不能輕易相信。
唯一的解釋是,湛遠鄴設了兩個局。叫公儀歇先誤認太子為仇人,繼而往裡探究發覺不妥,方才轉向湛遠賀。
公儀歇掌刑獄、審疑案多年,慣常排查線索,認定一樁事後,多須反覆思慮驗證。然恰是如此,叫他在否定了最初的認知,得出嶄新的結論後,頓時憤怒得無以復加,而忽略了,第二個兇手或許也是假的。
這並非公儀歇盲目,而是湛遠鄴的確太擅操縱人心,利用人性的弱點了。
此番推斷,叫湛明珩不得不慎重考慮起一個事。那就是,父親的死或許與公儀歇有幹係。
父親死在公儀珠之後第六年,誰也不清楚,公儀歇自頭一個陷阱步入第二個陷阱究竟花了多久,而這六年間又生出了多少事端。更要緊的是,湛遠鄴究竟何以如此有把握,確信公儀歇不會出賣他?
不論公儀歇落了何等把柄在湛遠鄴手裡,後者皆該清楚,湛明珩為了扳倒他,凡事皆可原諒。唯有一點例外‐‐倘使公儀歇的罪,是害死了他的父親的話。
為人子女,如何能放殺父仇人?想來公儀歇是絕不相信他可能破格保全殺父仇人的家眷,故才堅決不開口翻供的。
思量至此,一切都說得通了。甚至無須證據,他也幾乎可以斷定,公儀歇必然參與了當年的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