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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到底要說什麼呢?我又希望她說什麼呢?我心裡正在一片混亂的時候,她卻像藤纏樹一樣纏上來了,而且一上來就妖起來了,瘋狂起來了。這似乎是她最瘋狂的一次,我覺得她滿臉滿眼都隱隱地透著恨意,全身都透著恨意,她真像一棵青春年少的茁壯的藤,絞殺一棵枯樹似的絞殺我。
我從不在店裡露面。我在所有作品的右下角都寫了兩個小字:老疤。&ldo;老疤&rdo;是我給自己取的另一個名字,我用這個名字可以躲避一切人。
有一天,工商和文化稽查跑到店裡來找麻煩,來了一撥人,說什麼藝術家,全是黃畫,是黃色汙染。他們把店裡的畫都收走了。李曉梅氣喘吁吁地跑來告訴我,我聽了一點也不慌,對李曉梅說:&ldo;別慌,這一套我懂。&rdo;我用兩個信封裝了兩沓錢,一沓五千,交給李曉梅,叫她拿去分別送給他們的領導。我問李曉梅會不會送?李曉梅說這都不會?沒那麼蠢唦,背著人給他就是了。她當天就把錢送出去了,第二天上午,便租一輛小貨車把畫拉回來了。
她對我說:&ldo;錢還是靈的嘞。&rdo;我笑了笑,又用一個信封裝了一萬塊錢,叫她到南城晚報去找金魚眼江南生,把錢送給他,再請他到店裡來看看。李曉梅說你送錢送出癮來了吧?我叫她別管。我說:&ldo;你只送錢,不準送別的。&rdo;她聳起眉毛看著我,&ldo;你說我還會送什麼唦?&rdo;我避開她的眼睛,猶豫了一會兒,說:&ldo;江南生那個人我知道,是個色鬼。&rdo;李曉梅還那樣看著我,看了一會兒轉身就走,走了兩步又扭頭看我一眼,輕聲說:&ldo;人家知道唦。&rdo;
李曉梅用一萬塊錢把江南生請到店裡來了。江南生看了一會兒畫,問李曉梅老疤是誰?李曉梅說老疤就是老疤唦。江南生點點頭,不再問了,回去就寫了幾篇文章,分幾天發在南城晚報上。江南生在文章中對南城出現了&ldo;藝術家&rdo;這樣的畫店表示驚喜,並從中國現代美術史的角度,回顧了人體畫的種種遭際以及相關的討論,從而對老疤先生的藝術勇氣給予了充分肯定;又從純粹(天知道純粹不純粹)的藝術角度,對老疤先生的人體畫給予了高度評價,說老疤先生的人體畫是一朵藝術奇葩。南城晚報的號召力確實非同一般,江南生的文章一出來,到我店裡來的人更多了,我的生意也更好了。
李曉梅說:&ldo;你很會做生意吔,你知道現在怎樣嗎?天天跟當集一樣。&rdo;
但我沒想到會把南城美術家協會的人給驚動了。我的本意是買一點輿論支援,免得什麼人都來敲詐勒索,根本沒有要買名聲的意思。名聲對於我來說還有什麼用呢?可是美術家協會的人一來就說要見我,他們讚揚老疤先生的人體畫具有相當藝術水準,說老疤先生的影響很大。我的影響是怎麼出去的?不就是一萬塊錢嗎?他們還熱情邀請我參加他們的畫展。我的夥計李曉梅用夾著濃重湘西口音的普通話對他們說,我們一定轉告老疤先生。
一開始我很猶豫,擔心他們看出來我畫的是雞,但想來想去還是接受了邀請。我覺得這是個機會,可以使我的生意更好。我選了一幅畫,取名《臥室》,叫一個夥計送去。畫上的小姐身體條件很好,剛跟我做過那事,臉色潮紅,目光慵倦,明顯是一種亢奮過後的隨意和懶散;身後是一張凌亂的床,床單的褶皺真實自然,有一隻手機擱在枕邊,床前地上是女人脫下來的衣服,旁邊是一隻線條簡潔的椅子,椅子上有一個玻璃杯和一本翻開的雜誌,雜誌上躺一捲紙巾,紙巾的一頭垂落在椅邊上。整個畫面呈現了一種極為生活化的意味深長的臥室氛圍。
我沒想到我的畫居然獲了一等獎,並且被選送參加大區分片巡展。報紙和電視都介紹了這幅畫。晚報上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