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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理我的東西時,她發現我那些新買的東西全都沒用過,她把那些東西都擺在自己床上,皺著眉頭,呆呆地看著那一堆粉紅,看了許久,結果隱約地看見了我那樁流產的婚姻。我不知道她是怎麼看出來的,我買的那些東西沒一樣是帶&ldo;囍&rdo;字的,而在日常用品中,粉紅並不代表什麼。是不是因為那幾個盆子呢?一個光棍難道不要用盆子嗎?她不但看見了那樁婚姻,還看見了餘小惠。在我那些畫裡,包括上學時畫的女人體,最少有十幾幅,她卻非常準確地把餘小惠挑了出來,靠著板壁放在床上,和那堆東西擺在一起。
我從長湖農場回來後,王玉華就問過我。她說你買那些東西是準備結婚用的嗎?跟誰結婚呢?是不是她?她拿出那幅畫,把它擺在飯桌上,然後便從民間生育學的角度進行評論,&ldo;你呢眼光還是有的,身體好,奶呢也飽,將來生孩子是會不錯的,可惜現在只能生一胎呀。&rdo;她怎麼會這樣去說一幅畫?她又問,&ldo;她人呢?現在在哪兒?&rdo;我說:&ldo;早走了。&rdo;她嘆一聲,說:&ldo;你坐牢,她倒走了?你是不是為她跟人動刀子?這種女人!走了也好,一看就是個災星,害男人的貨。&rdo;她越來越不像一個當過小學代課老師的人了,我被她煩死了。我說:&ldo;你煩不煩?&rdo;她說:&ldo;你還煩?我這是在破解你,萬事莫強求,知道嗎?女人是幹什麼的?就是生孩子過日子的,別像你爸似的光圖漂亮圖好玩,要知道自己的處境,別再去想那些花花綠綠的東西!&rdo;
憑心而論,我爸真沒圖過漂亮,尤其是跟她結婚的時候。
她把那幅畫收起來了。她說:&ldo;這幅畫歸我吧。&rdo;說著搬過一張小樓梯,站在樓梯上一伸手,把那幅畫塞在堆滿雜物的小閣樓上。我仰起脖子朝小閣樓上看著,她垂著眉眼說:&ldo;算了吧,還看什麼呢?&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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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看我的臉》第九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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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後我幾乎沒有出過門,天天縮在家裡。我們家一共有兩個小房間,八平米一個,王玉華住了一個,另一個堆著她從我那兒搬來的東西。我們還有一個大約六平米的客廳。雖然只有六平米,但它的門對著巷子,進進出出都是它,所以它就是客廳。我回來後就住在客廳裡。王玉華沒有去收撿另一個房間,而是在飯桌邊靠板壁擺了一張竹床,讓我就睡這張竹床。
我們家本來還有房子,是我外公留下來的,剛解放就被人民銀行佔去了,最初的名義是租用,幾年以後,或者十幾年以後--具體多少年我搞不清--又說是被沒收了。又過了幾年,據說被沒收的房子都可以物歸原主,王玉華便到處找人,送材料,沒想到人家說你的房子佔地超過一百平米,不在發還之列。王玉華立即給我三個在外地工作的舅舅寫信,叫他們從各自單位開證明。王玉華要她的兄弟開證明的目的是想拉大旗作虎皮,他們一個是北京的教授,一個是廣州的記者,還有一個在武漢,又寫散文又寫歌詞。王玉華談起她的兄弟就充滿自豪感,她認為只要他們的蓋了單位公章的證明一到,有關部門便要慎重對待。
我從來沒見這三個舅舅,他們也基本上不和我們往來,不過那次他們在寄證明的同時,都附上了一封充滿兄妹之情或姐弟之情的信,弄得王玉華熱淚盈眶。我提醒她別光看前面幾句話,後面還一大段在談他們對房產的權利呢。王玉華便忍住淚看下去,三封信全看完了之後,她非常傷心。尤其是對她那兩個弟弟感到特別傷心。她說你外婆死得早,我是又當姐又當娘啊,漿洗縫補哪樣不是我啊,可憐我給他們納鞋底把手都戳爛了呀,他們怎麼也這樣無情無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