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盤散沙。也就是東北達家那裡,還有些不牢靠的助力而已。但沒了常年來負責聯絡的焦勳,這些都不能完全指望得上,而真正握有兵權的許家和桂家,卻又不是蕙娘所能牢牢拿捏住的。
這種根基並不算太深厚的聯盟,隨著時間的推移,只有可能會更為鬆散,一點小事,都很容易激起合作者的疑心。就衝著這個,回京以後也該加快腳步了,不過,變數其實也還有很多。比如說,楊寧妃到底能不能帶著兒子,從角逐中乾淨利索地退下來,還有,在皇帝的生死上,權仲白能否全力配合……
在政治戰場上打滾了這麼多年,一點城府總還是有的,雖說眼前局勢,如同泥沼一般處處都是隱患,但蕙娘也學會了耐心等待——更早學會了及時行樂。時至如今,她也算是更深刻地體會到了史書上許多當權者千奇百怪的敗家舉動,對於這些在刀尖上跳舞的人來說,所有的一切,也許都會在轉瞬間成為過眼雲煙,如不乘著大權在握,花酒當年的時候肆意行樂,誰知道以後還有沒有這個機會了?
如非過分奢侈,容易招來不必要的注意,蕙娘有時也是蠢蠢欲動,想要做點驚人之舉尋找刺激。尤其是在權仲白不見的日子裡,她內心深處的焦渴沒有一刻能夠停息,此時權仲白回來以後,他單單只是坐在那裡,一句話都不用講,蕙娘看著他心裡便是一片寧洽,休說驚人之舉了,她甚至連不驚人的舉動都不想做,現在想到什麼蒸汽船、什麼票號、什麼地丁合一,什麼四邊局勢,心頭浮上的再不是雄心壯志,只有無限的厭倦和疲憊。反而覺得這種漂浮在海面上,同權仲白兩人閒看日出日落,寧靜到幾乎有幾分無聊的日子,能令她的心靈獲得真正的滿足。
這種領悟,並非發生在極戲劇性的一刻,也沒有一個戲劇化的頓悟過程,乃是日積月累,漸漸浮現於心中的明悟。這一日兩人在船尾閒看魚潮,蕙娘便對權仲白道,“等這一切了結以後,你和我再撐上幾年吧。歪哥今年都九歲了,我預備等他十九歲娶了媳婦,就把裡裡外外的事兒全都交到他們頭上,到那時候,什麼天下事,我全不管了。家業他愛怎麼敗就怎麼敗,我們誰的事都別搭理,就這樣搭著船全國——全宇內亂走吧。你想義診也由得你,反正你去哪裡,我就跟在一邊,什麼事也不管,就跟著你看看天下的風光,讓我的腦子閒上一閒。”
她的口吻雖然隨意,卻是如此認真,權仲白歪頭看了她一眼,唇邊勾起一抹笑,倒是把蕙娘攬進懷裡,拍了拍道,“看來,這幾年你是真的有點累了。”
這幾年來,她又豈有一天寧日?蕙娘閉上眼沒有說話,只是把頭靠在了權仲白肩頭。權仲白亦是沉默了一時,方才悠然開口道,“其實,這些年來,我獨自走南闖北的時候,也時常想起你和我從前吵的那些架。”
現在想到剛成親時兩人針鋒相對的過往,蕙娘簡直是臉上發燒,她閉著眼呻。吟道,“想這些做什麼,那時候不懂事,快別提了——”
權仲白唇邊也是浮上一絲笑意,他屈起手指,輕輕地拿指節颳了蕙孃的臉頰一下,輕聲道,“別這麼說,其實現在回頭想想,你的很多話都說得是極有道理的。並不是說一個人生做什麼身份,就該做什麼樣的事……我到現在都還不是這樣想。一個人想做什麼事,就該去追求、去奮鬥。然而,這種自由,也不是毫無限度的……”
到了他這個年紀,對人對事,是怎麼樣就是怎麼樣,積習已經是很難改了,蕙娘也沒想到權仲白還能說出這一番話來,一時間不禁一怔。權仲白溫存地撫了撫她,又道。“有時候,當天下間,這件事只有你能做到的時候,即使……即使再不情願,這件事其實你也是一定要去做的。逃避它只會令你更為不安,於我,這件事是李晟。於你呢,這件事……便是天下吧。”
蕙娘愕然道,“天下?什麼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