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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身酒氣的錢磊這才翻眼去看自家老爹,問他:「爸!你說母親,當初為什麼要原諒你?」
錢父是不習慣與人交流,但不代表他是個傻子。錢母出事兒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十幾年,錢磊當然不會是因為此事而頹廢至此。那錢磊為什麼還會有此一問?答案昭然若揭,必然是在錢磊身上,發生了類似的事情。
猜到了八成事實的錢父沉默了,最近他沒聽說出了什麼命案,那就還有挽回的餘地。他長嘆一口氣,在錢磊身邊的地板上坐了下來,道:「說吧,那個姑娘怎麼了?」
錢磊半是自嘲的短促的笑了一聲,反正他的父親自詡正直,從來不乾電視裡常見的那種扔錢讓人離開自家兒子,或者找人談話威脅的事兒,大不了就是再挨一頓揍唄,揍死了正好。於是錢磊索性破罐子破摔地說:「不是姑娘。」
錢父聞言,還以為是自己想錯了,於是問:「不是姑娘,那是什麼事兒?能讓你像條死豬似的躺在這兒,我錢正陽可沒你這樣遇到挫折就一蹶不振的孬種兒子!」
錢磊臉上的笑容更大了,他就維持著剛才的姿勢平躺在地板上,道:「爸,不是姑娘,當然是小夥子啊!」
「什麼小夥子!」錢父說完,忽然反應過來錢磊是什麼意思,登時氣得給錢磊的胸口來了一拳頭:「小夥子?!」
「是啊,小夥子。」錢磊仍舊一動不動,就好像那一拳頭不是落在自己身上,又好像錢父那充滿力量的一拳頭是女孩子跟男朋友撒嬌的小拳拳。
看著兒子眼睛裡光芒盡滅的樣子,錢父忽然就明瞭了錢磊的心思,他愛那個男孩,愛到其他任何的事情都失去了意義。
錢父忽然間想起了自己和錢磊的母親,想到當年錢母出事兒的時候,自己心如死灰般的心情。於是縱然生氣,錢父還是拼命讓自己平靜下來,再次問:「那個小夥子怎麼樣了?」
躺在地上的錢磊忽然覺得眼睛一陣酸澀,嘴角因為強自抑制而微微抽搐著,他閉上眼睛,不想讓自己的父親看出自己的脆弱。好半天,才開口道:「那麼冷的天,他被扔在工地的廢墟上,身上只穿著一件絲綢睡衣。地上都是血,醫生說那幾乎是身體一半的血量了。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從icu出來,楊迪通知我去一趟醫院,因為立遺囑需要受益人在場,他有東西……有東西要留給我。我才知道他居然得了腦膠質瘤,爸,你知道嗎?那是惡性癌症啊,我和他同吃同住那麼長的時間,居然都不知道!我應該早發覺的,可是我和他在一起的時間實在太短了,我甚至連跟他一起吃一頓飯的時間都沒有。是啊,連頓飯的時間都沒有,又怎麼能發覺呢?我哪裡還有臉再去見他。」
錢磊說著,不像是在告訴錢父事情的經過,而更像是在傾訴,傾訴那個男孩因為自己而遭受了多少苦難,傾訴他如今心中的苦楚。
錢父靜靜的聽錢磊說完,直到他沒有再開口的醫院,才問:「所以你現在躺在這裡,是什麼意思?等著那個男孩自己迴心轉意嗎?」
「他不會的。」錢磊說。
他不會迴心轉意的,錢父聽出了錢磊的意思。
「那你是放棄了?」錢父嘲諷著問。
「那我能怎麼辦?去他面前死纏爛打嗎?」錢磊用跟錢父如出一轍的嘲諷語氣回問。
「我從不知道我錢正陽的兒子竟然如此愚蠢!」錢父加重了語氣去激錢磊道。
「隨你怎麼說吧。」錢磊死豬不怕開水燙地說。
「那個男孩當初究竟看上你什麼了?就看上了你這把遇到挫折就一蹶不振的軟弱樣子嗎?」錢父問。
「激將法沒用的。」錢磊張開眼睛,木呆呆地望向天花板,說。
「不是激將法,我是真的在問你,那個男孩當初是為什麼看上你的?」錢父接著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