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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雲岫戴上帷帽,走出船艙, 看到他父子二人並肩坐在船頭,齊心協力把掙紮在鉤下的大魚捉進魚簍。
居雲岫沒上前打擾,倚門而立。
七夕最熱鬧的是入夜後的花燈,可是今年花燈他們沒法看了。
戌時,最後一片雲霞從山外消失,夜幕籠罩下來,銀河耿耿,畫舫煌煌,湖面泛動著斑斕波光。
恪兒今日在船上撒歡一整天,已疲憊地進入夢鄉,船艙外,戰長林摟著居雲岫坐在船頭,凝望著湖水上的人間煙火。
對面那艘畫舫裡不知是哪家的郎君在求娶自己的心上人,親朋好友的起鬨聲一波又一波,女郎被閨友們從船艙裡簇擁出來,又嬌羞地躲回去,親朋好友便把郎君也推進了船艙裡。
熟悉的情景令人回憶起昔日,戰長林問身邊人:「那時候你怎麼不躲?」
居雲岫靠在他肩上,反問:「我為何要躲?」
那天的七夕人聲鼎沸,圍著河水而建的樓宇上站著一排排身著甲冑、放聲吶喊的蒼龍軍,畫舫四周的大船上全是雷雷戰鼓聲,戰長林在面前說什麼,她根本沒聽見,他便硬是貼到她耳朵邊來說:
「嫁給我。」
到那地步,她還能怎麼躲?
戰長林也想到了這個情景,挑唇笑著,笑到最後,眼睛裡的暖意慢慢消失。
那時候,他們身邊有那樣多的人,那樣宏偉的聲音,那樣盛大的風景,可是現在,這天地間就他二人相伴,人寥寥,聲淒淒。
「居昊跟他大哥反目的時候快到了,你那邊是怎樣安排的?」
湖上的鬨笑聲驀然間有些刺耳,戰長林只能以復仇的正事來紓解心裡的愧疚和悲痛。
居雲岫理解他:「趙霽願意用三萬神策軍兵權交換心月,如果後續進展順利,入冬以前,我會遵照哥哥的指示安排宮變。」
後面的計劃戰長林大概知曉:「送恪兒到長安後,我會儘快回來,神策軍是禁軍的重中之重,趙霽多半不會那樣痛快。」
居雲岫道:「無妨,他的孩子還在長安。」
就算心月回來,他們也仍然有威脅趙霽的最後一個人質,當然,前提是心月要願意配合。
戰長林明白,可是返回洛陽的主意並不改變:「我知道,但宮變的時候,我必須在你身邊。」
歷朝歷代,宮變都必然伴隨著流血犧牲,就算有三萬神策軍襄助,也不可能保證事變的萬無一失。
「這不是不信任。」戰長林強調,「我們說過,這一次,要同生死,共進退的。」
一艘艘畫舫漂泊水上,燈火幢幢裡,人頭攢動,「同生死,共進退」的誓言落入耳中,跟當年的七夕一樣堅定、鄭重。
居雲岫目光凝著夜裡斑駁的光影,微微一笑:「放心,哥哥不會允許你再拋下我,回去以後,你聽他指令便是了。」
戰長林摟著她,不知為何,這一刻,瀰漫在胸口裡的是無端的惶恐。
對面那艘畫舫還在鬧,是眾人起鬨著叫郎君給女郎送定情禮了,戰長林收回遐思,掐住那些莫名的憂慮,附和道:「嗯,該送定情禮了。」
他說著,忽然從懷裡掏出一個盒子,這回不再是木匣,而是個掌心大小,絲絨緞面的錦盒,漆金鎖扣上雕刻著一家銀樓字號。
居雲岫認出這家銀樓,一怔。
「捻指環相思,見環重相憶。願君永持玩,迴圈無終極。」
錦盒開啟,一對金鑲玉指環映入眼底,工藝精湛,光澤清瑩,乃是數一數二的極品。
也正是那日居雲岫相中的、被人搶先以一萬兩天價定走的新品。
居雲岫心神震動。
他沒有辦法再光明正大給她最令人矚目的七夕盛會,便以這種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