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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蕭條荒涼的冬日,她的家看上去陰冷而了無生氣。也是一座維多利亞時期的紅磚房屋,卻沒有塔爾加斯路的那種華貴和卓爾不俗。房子位於街角,前面是一座陰濕的花園,一簇簇過分茂密的金鍊花投下大片陰影。斯特萊克站在那裡望著花園門,雨夾雪又開始下起來,他用手攏住香菸,以免被雨雪浸滅。房屋前後都有花園,黑黢黢的灌木被積雪壓得微微顫抖,擋住了路人的視線。從樓上的窗戶能看到富勒姆宮路公墓,還有一個月就是隆冬了,慘白的天空襯託著光禿禿的樹枝,古舊的墓碑排著隊向遠方延伸,完全是一幅肅殺壓抑的景象。
他能否想像伊莉莎白&iddot;塔塞爾穿著考究的黑色西服,搽著鮮紅色的口紅,帶著對歐文&iddot;奎因的毫不掩飾的憤怒,在夜色的掩護下回到這裡,身上沾著血跡和鹽酸,手裡提著滿滿一袋人體內臟?
寒冷無情地啃噬著斯特萊克的脖子和手指。他碾滅菸頭,叫計程車司機載他去肯辛頓的黑茲利特路。剛才他審視伊莉莎白&iddot;塔塞爾的住房時,司機一直既好奇又懷疑地盯著他。斯特萊克重重地坐在後座上,用他從布茨藥店買的一瓶水吞下幾粒止痛片。
車裡很悶,有一股不新鮮的菸草味、陳年汙垢味和舊皮革的氣味。雨刷器像喑啞的節拍器一樣刷刷地響著,有節奏地掃清視線,前面是寬闊、繁忙的哈默史密斯路,一座座小辦公樓和一排排帶平臺的房屋比肩而立。斯特萊克從車裡看著拿撒勒府老人院:也是紅磚建築,像教堂一樣安靜肅穆,卻設有安全門和門房,把被看護者和其他人堅決地隔開。
透過霧濛濛的車窗,布萊斯府映入眼簾,那是一座氣派的宮殿式建築,帶有白色的圓屋頂,在灰暗的雨夾雪中像一塊大大的粉紅色蛋糕。斯特萊克隱約記得當年它曾是一家大博物館的倉庫。計程車往右一拐,駛進黑茲利特路。
&ldo;多少號?&rdo;司機問。
&ldo;我就在這兒下吧。&rdo;斯特萊克說,他不想到了房子跟前再下車,而且心裡惦記著此刻揮霍的錢以後都得還上。他吃力地拄著柺杖,慶幸杖頭上包著橡膠,能牢牢地扒住濕滑的人行道。他付了車錢,順著街道走去,想從近處看看瓦德格拉夫的住處。
這些都是真正的聯排別墅,加上地下室共四層樓高,金黃色的磚,經典的白色三角牆,樓上的窗戶下鐫刻著花環,還有鑄鐵的欄杆。這些別墅大多被改造成了公寓。門前沒有花園,只有通向地下室的臺階。
街上瀰漫著一種淡淡的衰敗氣息,一種輕微的中產階級的搖擺不定,比如,一個陽臺上放著雜亂的盆栽植物,另一個陽臺是一輛腳踏車,第三個陽臺則是一堆忘了收回去的洗淨的衣服,被雨夾雪淋得濕漉漉的,可能很快就會結冰。
瓦德格拉夫跟他妻子居住的房屋是少數幾家沒有改造成公寓的。
斯特萊克抬頭望著它,不知道一位頂級編輯能掙多少錢,想起妮娜說過瓦德格拉夫的妻子&ldo;孃家很有錢&rdo;。瓦德格拉夫家的二樓陽臺(他為了能看清楚不得不走到馬路對面)有兩把濕透了的沙灘椅,上面印著舊企鵝平裝書封面的圖案,中間是一把小鐵桌子,像是巴黎小酒館裡能看到的那種。
斯特萊克又點燃一支煙,重新穿過馬路,盯著瓦德格拉夫女兒居住的那個地下室公寓,一邊考慮奎因是否有可能在送出書稿前跟編輯討論過《家蠶》的內容。他是否對瓦德格拉夫吐露過他對《家蠶》最後場景的構想?那個戴角質框眼鏡的和藹可親的男人,是否興奮地連連點頭,幫助奎因推敲打磨那個荒謬而血腥的場景,知道奎因有朝一日會把它演出來?
地下室公寓的門前堆著一些黑色的垃圾袋。喬安娜&iddot;瓦德格拉夫似乎在進行徹底的大掃除。斯特萊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