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撫琴。琴絃的震顫餘音被電流細微的沙沙聲蓋住了,音調未免直切,但那傷心卻歷歷分明。

他以為她該彈《胡笳十八拍》,然而細聽片刻,卻是《歸去來辭》,正是許蘭蓀心愛的。原本悠揚婉轉的曲子,叫她彈得蕭瑟索然,一片荒寂,彷彿紅鸞喜唱成了鴛鴦冢,叫人聽著別有一番惻然。

他拔下耳機,靠在椅子裡一動不動閉目靜聽,原想理一理自己的思緒,不料,卻總是反反覆覆在腦海裡勾勒她撫琴的影像,也不知她琴絃上可曾沾了淚?那頭的琴聲漸漸有些淒厲紊亂,他的身子不覺僵直了,只聽猛然間連串的亂音,曲不成調,宮商裂響,接著,便再不聞丁點兒琴音——是她的琴絃,斷了。

他霍然起身,叩在桌案上的手,指節微微發白。

然而這衝動也只是一剎那的事,他冷靜下來,緩緩坐了回去。

他今晚醒過來,就知道自己是真的不對了。

其實這事之前他自己影影綽綽的也知覺過,只是一閃念就用旁的事搪塞了。現在雪泥鴻爪,一個印一個印的按圖索驥,似乎他早就在她身上留心太過。

他喜歡她?彷彿也說不上來,他只是——放不下她。

這樣的事不是兒戲,他得知道自己這點心思到底有多少份量。男人和女人不一樣,她和旁人——譬如唐恬,也不一樣。她若是跟他攪上點什麼,將來他失了興致,撂開手算了,至多吃父親一頓訓斥,讓別人取笑一陣子年少輕狂。男人,尤其是他這個年歲,有點風流罪過,算不得什麼大事。

可女人就不一樣了,“風流”兩個字沾在身上,潛臺詞就是“淫佚”。她嫁給許蘭蓀已然惹人議論,如今文君新寡,再有什麼閃失,那就真是萬劫不復了。他若是沒有撈住她的打算,那推人落水的事情,還是不做為好。

虞紹珩一連幾天都沒再過問許家的事情,直到許蘭蓀“頭七”這日,他在辦公室裡待到中午,就有些心神不寧,整理著檔案都能覺察出自己的煩躁,每回電話鈴響,都碰得他心頭一縮。到了四點一刻,電話又響,他彷彿有預感一般,等了三聲才拎起聽筒,裡頭果然是葉喆沒出息的聲腔:

“……你晚上有事沒?”

虞紹珩沒有直接答話,反而明修棧道,繞了個彎子:“你那邊牌局缺人?”

“什麼呀。”葉喆不耐煩地反駁,“你這有點兒沒良心啊,今天是許先生的‘頭七’。”

虞紹珩恍然道:“真是忙得忘了……”

葉喆等不得他感慨,緊趕著道:“你不去東郊看看?唐恬還去呢……”

虞紹珩無聲一笑,“你想去就去吧,非得拉我嗎?”

“我跟許先生又沒那麼熟,我總去許家算怎麼回事兒啊?也太……”

“你放心,小鵪鶉心裡清楚得很,有沒有我,她都知道你是幹嘛去的。”

“話不是這麼說的……”葉喆低聲下氣地絮叨,“你就當幫哥哥個忙唄,回頭我請你還不行嗎?大三元的魚翅席……”

虞紹珩這才勉為其難地應承:“行吧,那我下了班去凱麗找你?”

“你差這一會兒嗎?現在就來唄。”

虞紹珩放下電話,緩緩鬆了口氣,葉喆勸得越急切,他越告誡自己要穩重——他聽見電話那邊葉喆的聲音,便意識到原來自己一直在等的,就是這個電話。

虞紹珩有意拖延,還繞遠路去買了香燭紙火,才去接了葉喆,葉喆見他這般煞有介事,倒有些赧然,訕訕說道:“還是你想得周到。”

隆冬時節車少人稀,出城越遠越見曠野蒼茫,夕陽在遠樹間沉墜,一行一行收走了天光。她也不能一直就這樣住在東郊吧?虞紹珩默然思量,她怎麼不住到匡家去呢?是要過了孝期嗎?那可還有些日子。

兩人一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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