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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眼前的燈光瀰漫成一團旋轉的彩雲。他猛地伸出了手,他的手彷彿生著眼睛,也許她的手早就在等待著他。他把她的手緊緊捏住,眼睛什麼也看不見,周身發冷,心裡一片灰白。
二
第二天晚上,高馬站在金ju家打麥場旁邊的麥秸垛後,焦急地等待著。依然是繁星滿天,一鉤細眉般的新月,懸在很高的樹梢上,閃爍著比星星還要微弱的銀光。那匹棗紅色的馬駒子在打麥場的邊緣上嗒嗒地跑過去,又嗒嗒地跑回來。打麥場的南邊是一條寬溝,溝漫坡上栽著紫穗槐,一叢一叢的。小馬駒有時跑到溝底又從溝底躥上來。它穿過樹叢時,樹叢發出嚓啦嚓啦的響聲。金ju家亮著燈,金ju的爹‐‐方四叔正在院子裡大聲說著什麼,四嬸也不斷插話。高馬聳著耳朵聽,也聽不出他們在說什麼。金ju家隔壁是高直楞家,數百隻鸚鵡在他家院子裡叫,叫得人心煩意亂。他家院子裡一定是點著瓦斯燈,燈光升得很高,又白又亮。高直楞家養鸚鵡發了財,全村只有高直楞家不靠種蒜薹賺錢。
鸚鵡們用很難聽的聲音叫著。棗紅小馬駒搖著尾巴走過來,雙眼在朦朧的夜色裡閃閃發亮。它從麥秸垛上叼了一口麥秸糙,半真半假地吃著。高馬聞到麥秸糙稍稍帶一點黴氣的甜味。他轉過一半糙垛,望著金ju家的大門。大門關得嚴嚴實實的,微黃的燈光從門fèng裡透出來。他舉起腕子來看錶,手錶不帶夜光,看不清楚。他估計總有9點了,高直楞家的掛鍾嘡嘡地打起點來,他避開鸚鵡們的嘈雜叫聲,數著,果然是9點。於是他想起昨天晚上想起的當兵時看過的內部電影《紅與黑》裡,那個窮孩子於連&iddot;索黑爾數著教堂鐘聲抓住市長夫人手的故事來。
昨天晚上,他用力捏著她的手,她也用力捏著他的手,一直到深夜,張扣的演唱完畢,才戀戀不捨地鬆開。趁著散場的亂勁兒,他悄悄地說:明天晚上,我在麥秸垛後等你,有話跟你說。
說話的時候,他沒看她的臉,也不知道她聽到了沒有。白天,他鋤地時心神不寧,好幾次把青苗鋤掉留下了野糙。半下午時,他就回了家。找了一把剪刀剪了剪鬍子,擠出了鼻子邊上的兩個粉刺,又用剪刀把牙齒上的煙垢颳了一遍,後來又用香皂洗了頭和脖子,吃過晚飯後又找出多日不用的牙膏、牙刷刷了一遍牙。
鸚鵡的叫聲令他心煩意亂,他幾次踱到金ju家門前,又悄悄離開。
金ju家的大門嘩啷一聲響,他心跳如急鼓,一隻手深深地插進麥秸垛裡尚不自覺。紅馬駒興奮地飛跑起來,馬蹄彈起的泥土打在麥秸垛上,發出的響聲把他驚嚇得很厲害。
你又要去哪裡?深更半夜的?高馬聽到方四嬸在吼叫。
才黑了天,什麼深更半夜?是金ju的聲音。聽到金ju的聲音,他突然感到罪疚爬上了心頭。
你要去哪兒?四嬸還在吼叫。
我到河堤上涼快涼快去!金ju毫不示弱地說。
快點回來。四嬸說。
跑不了!
金ju,金ju……高馬低聲呻喚著,眼睛熱辣辣的。昨天晚上一握手,你就讓我牽腸掛肚呵,金ju,你太受委屈了。
大門很響地帶上了。高馬貼在垛後,望著金ju模模糊糊的身影。他盼望著她。她卻果真沿著衚衕向北走,向那道低矮的沙堤走去。他失望了,剛想跑上去,又怕金ju在跟她娘耍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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