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 (第4/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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嶄的,可是什麼也看不見;老了鈍了的眼睛藏在牆壁裡,卻把一切都看得通透。
我的靈魂追著那幽咽委屈的哭泣聲飄進上海淮安路313號的老房子裡,看到年少的愛玲在哭泣。我心如刀絞,可是無能為力。一個靈魂,可以看,可以聽,可以想,可是不能做成任何一件事。
這是1937年。1937年的這房子已經成了監獄,房主人張廷重成了監獄長。
1937年對於整個中國都是一場大悲劇,對於上海尤其如此。“八一三”事變,抗日戰爭全面爆發。日軍進攻閘北,國民黨部隊從上海連夜撤退,上海淪陷了,成為“孤島”。
蘇州河一帶炮聲徹夜不斷,住在老房子裡的人每天就好像睡在戰壕裡一樣。
然而這些對於張愛玲來說仍然不是最悲慘,最切膚相關的。她有她自己的悲劇。
這一年,張愛玲中學畢業了,她在校刊畢業生留言欄裡寫著:“什麼都可以‘忘了’,只別連我也‘忘了’。”結束了自己的中學時代。
——然而誰又會忘記她呢?她以她的奇採異文給整個華人世界都留下了那麼深刻雋美的印象,然而她自己,卻難得快樂。
母親黃逸梵為了女兒的學業特地回了一次國,建議她可以去國外留學。經年不見,母女的闊別重逢對於張愛玲來說,無異於過年一樣的大事。她那種喜氣洋洋不由自主地在眉梢眼角里流淌出來,即使自己不覺得,父親張廷重卻是察覺了,未免憤憤——這麼些年來,是他拿出錢來供她吃穿讀書的,怎麼這女兒不領情,仍只是向著她母親?
因此黃逸梵託人找他談關於張愛玲留學的事情時,他故意避而不見。於是只得由張愛玲自己來提。當她站在父親的煙榻前吃吃艾艾地說出學費的請求,他立即便發作起來,罵女兒崇洋媚外,聽外人的挑唆。
後母孫用蕃更是在一旁煽風點火地罵了出來:“你母親離了婚還要干涉你們家的事。既然放不下這裡,為什麼不回來?可惜遲了一步,回來只好做姨太太!”
這樣刻薄的聲氣,倒又不像明媒正娶大家千金的鳳姐了,倒有些像平丫頭扶了正——平兒也還體面些,應該是恃寵而驕的秋桐向尤二發威。
張愛玲在那唇槍舌劍前只有望風而逃。正好張愛玲的舅舅家剛從蕪湖搬回來,住在淮海中路的偉達飯店,愛玲的母親也住在那裡,於是張愛玲便藉口炮聲終夜不斷睡不著覺,和父親商量要到姑姑那裡住些日子。張廷重明知所謂去姑姑處其實便是去媽媽處,然而也無可無不可地點了頭。 電子書 分享網站
第三章 她不是白雪公主(2)
不料張愛玲住了兩個禮拜回來,遇見後母,孫用蕃劈面便問:“怎麼你走了也不在我跟前說一聲?”
愛玲待著臉說:“跟父親說過了。”
孫用蕃冷笑一聲,揚起聲音說:“噢,對父親說了!你眼睛裡哪兒還有我呢?”刷地便打了愛玲一個嘴巴。
張愛玲本能地要還手,孫用蕃已經利落地一轉身,尖叫著奔上樓去:“她打我!她打我!”
幾乎是轉眼間的事,張廷重趿著拖鞋啪達啪達地衝下來,不由分說,抓住愛玲便拳打腳踢起來,緊著問:“你還打人!你打人我就打你!今天非打死你不可!”一腳接一腳,把多年的不如意以及對前妻的恨全報在這個眼裡只有娘沒有爹的女兒身上。
愛玲心裡悲哀到極點,無心分辯,只求速死,咬緊了牙關,連一句求饒的話也沒有。她還記得媽媽叮囑過她的話:“萬一他打你,不要還手,不然,說出去總是你的錯。”原來,媽媽早已料到會有這一天,媽媽啊,我快被他們打死了,快來救救我啊!
混亂中,她只覺自己的頭一會偏到這一邊,一會又偏到那一邊,耳朵也震聾了。先還滿地滾著,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