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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婦們到底不經罵,一個個蔫了。有幾個翻臉為笑,戳一把高卷嚷叫:&ldo;說著耍耍哩咯,嫂子你就當了真!&rdo;其他人也就乖乖地收拾孝服,疊的疊綁的綁,打成揹包。這些都是租賃人家的,用完了要原樣歸還的。
這十八寡婦各自回家不表。陳八卦吩咐高卷,安排十八娃到廟殿裡歇息,他自己入了林子,說是捉幾個野鬼下去送信。
一時三刻,钁頭老三一行人背背籠的,挑擔子的,送來吃喝,送來紙燭香表,還送來兩床薄被一身夾襖。廟院子的荒草已被拔除淨盡,人們焚起香案,就在廟簷下吃喝起來。
陳八卦事前就著人將廟殿一角略事打掃,高卷十八娃就在此打了地鋪,就坐在地鋪上吃了喝了,然後合身子躺下歇著,以待子時。
子時,夜空無有星月,唯有寒風呼嘯。十八娃在高卷攙扶下向太歲宮進發,狼在遠處嗥叫如怨婦訴屈。梢林裡高一腳低一腳,有時稀泥咕咚,有時石頭瓦碴絆搭,引路的燭燈飄忽幽暗,不知名的野物在林子裡。高卷不停地勸慰十八娃:&ldo;忍著吧,撐著吧,遲早瞌睡都要從眼窩裡過哩。&rdo;
十八娃一會兒說頭疼一會兒說腳疼一會兒說牙疼,高卷說疼呀叫疼去,千萬不敢肚子疼,就只管扶著她朝前走。
太歲宮不是廟,是一隻野獸,蹲在那裡,張著巨口,瞪著獨眼。獨眼是一隻白紙燈籠,慘慘澹淡的有光無氣。一行人在正殿前的石香爐裡焚了香,就一字兒排開,跪倒、叩頭、翻掌、起立、作揖,如此三十六個反覆。
隱隱的鐘磬之聲在宮院深處悠揚,引逗出人們的許多猜想。
陳八卦一會兒就不見了,不見了就有一種巨大的恐怖向人們襲來。正當人們用目光互相疑問著的時候,陳八卦又出現了,他忽而在人前,忽而在人後,忽而在房脊嶺上,忽而在瓦碴堆裡。
太歲宮(8)
高卷遵循著一種意識,緊緊地扶著十八娃,送她入了正殿,送她出了偏門,送她進了後院兒,送她直身子朝一堵牆撞去。她頭上碰了個青疙瘩,可十八娃信自破壁前行,似無障礙。高卷就地癱坐,渾身無力,朦朧中她看到十八娃進了一所青堂瓦舍的房子。房子裡一位白髮老者用馬尾甩子一下一下朝十八娃拂動,十八娃就連聲叫喚:&ldo;餓死了!餓死了!&rdo;白髮老者將一木碗遞來,十八娃逮住就喝,饑渴難耐的樣子。高卷想阻止她吃木碗裡的東西,可一股霧氣飄過,她眼前一片茫茫。待稍作清醒,就傳來白髮老者和著廟宇共鳴的聲音:&ldo;婦人入宮做甚?婦人入宮做甚?&rdo;一聲慢,一聲緊,聲聲重複,漸遠漸弱。又傳來十八娃細聲嫩氣的聲音:&ldo;尋我的褲子,尋我夫的頭,尋我的褲子,尋我夫的頭‐‐‐&rdo;聲聲悲啼,聲聲哀嘆,如秋鴻號寒,如孤雁泣鳴。又是白髮老者的善言慢語:&ldo;婦人你尿到太歲頭了,你做事太不小心了,太歲懲罰你了!&rdo;說罷馬尾甩子當空一拂,十八娃就站到了廈廊下。廊簷下掛了一溜女褲,有月白色的,有花格格的,肥瘦長短不一,褲帶或絲或線或麻全都用來拴了褲腿。十八娃一一檢看著,倒頭第三個,她找著了自己的褲子,嗚兒一聲就要哭。白髮老者又是甩子一拂,十八娃踉蹌了一下,待站定,她的褲子就在她面前撐開了褲腰。她一探頭,就嗚兒一聲大號起來。
她的褲襠裡裝著自己丈夫的人頭!
一股白光照過來,丈夫的五官清晰生動,彷彿剛剛熟睡。十八娃就要伸手,被那馬尾甩子擋了。白髮老者以低沉的聲音說:&ldo;你回去了,索七家白麵,和上自家的,用白公雞血調了,揉均了,捏一個麵人頭,拿來換你丈夫的真人頭……&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