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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瓷乘在明樓前頭,張開兩隻小手,好像也飛了。一朵一朵蘆穗毛茸茸漾在手心,摸著像雲。
聽著水聲了。明樓把青瓷抱下腳踏車,讓他等一會。他一個人,往蘆葦叢深處跑。
他一邊撥開蘆穗,一邊回頭顧了一顧,青瓷守著腳踏車,踮起腳目送著他,小臉漸隱在一叢一叢合攏的蘆葦中。
不能讓他等太久。
河岸近了。蘆葦叢下是深一腳淺一腳的水塘,水沒了足踝,又沒了小腿,有蜻蜓了。
紅蜻蜓棲在白蘆上,這一支才抽穗,上頭還濕漉漉的。
明樓輕手輕腳,把整支白蘆摘下來,蜻蜓振了振翅膀,又在蘆穗尖上落穩。
他蹚水回去,想著青瓷的小臉,一點一點笑開的樣子,一步趕著一步,看著蜻蜓,眼睛也不眨,好像盯緊了,它就飛不走似的。
腳踏車還在,小人不見了。
明樓心頭一懸,喊了一聲&ldo;青瓷&rdo;,蘆葦沙沙,沒人回答。他記起,小傢伙認生,還沒同他說過話。名字,是他問起,青瓷在他手心一筆一筆寫下的。
一定是等急了,追著他往蘆葦叢裡跑,迷了路。
明樓一轉身又扎進蘆葦叢裡,一邊喊那個名字,一邊劈開一叢比一叢更密的蘆葦。
風停了,蘆葦輕搖,火燒雲隱去,快入夜了。
不遠處有一把蘆葉,細碎地動了動。明樓站定,壓住喘息聽著。心靜不下來,只聽見遠遠的河聲。
他想青瓷是不是跌倒了,扭了腳。是不是躲起來了,在不出聲地哭。
風聲又盪起來,明樓轉過身,小小的身影穿過一重一重蘆葦,分開一捧一捧蘆穗,腳下絆了一跤,一頭撲在他膝前。
&ldo;抓住你了。&rdo;
那是青瓷對明樓說的第一句話。他那麼害怕,連認生都忘了。
明樓蹲下扶他,小傢伙掙扎著爬起來,明樓在唇上比了個收聲的手勢,小傢伙頓時安靜了,仰頭等著,明樓湊到他耳邊說:&ldo;你早就抓住我了。&rdo;
說完,攬膝一抱,把小人託在蘆穗尖上,轉了幾個圈。小傢伙嚇得叫了一聲,埋下頭,摟緊了明樓的脖子。
紅蜻蜓不知道什麼時候飛走的。
青瓷擦破了膝蓋,明樓載他回家,他們的家。
天全黑了。青瓷坐在後頭,摟在明樓腰上,一路上絮絮地說了好多話,後來睡著了,還著了涼。
他好像把明樓來之前那七年裡,憋在心裡的話,都說給他聽了。
第二天又是不聲不響的。他怕說多了話,明樓不喜歡他。
阿誠又失去了明樓的訊息。
那天夜裡響在蘆葦叢上空的,悶雷一樣的槍聲,一直一直響著。
他記不起兒時,只依稀覺得,蘆葦叢就是終點了。
可是,明樓不許。
明樓要是不許,他多想一覺睡下去,也得起來。
他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在夢裡,他無盡地撥開一叢又一叢白蘆,明樓一直在前頭走,他抓不住,追不上,也喊不出聲音。
傷好得很慢,要是隻有它,日子還能繼續。
可是,還有手錶。明樓臨別扣在他腕上的,一隻會走的手錶,攪得他心緒不寧。日和夜都無處安放,枕頭底下太近,大衣口袋裡又太遠,他怕聽見滴答聲,更怕聽不見。
這麼折磨了一個月,就急著出院了。
國政院那場追捕,後來不了了之。阿誠打探過,傷亡報告上乾乾淨淨,沒有未公開資訊。
明樓有沒有全身而退?也許王天風知道,可是,窺不破半點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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