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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戶口不在北京,口糧自成問題,因而有時在小寓留飯,粗饌劣茶,先生亦不嫌棄,仍盡主客之歡。我因無力相濟,只能將所節省的糧票,郵寄先生,聊當濡沫。對此,他也還要筆札相謝。那時讀了他的信,真是心中感到難過得很。但又想,如先生之為人,對國家對人民是無愧於懷的,浮雲蔽日,終有清明之期,爾時快閣眺晴,聯吟賦句,先生必定一如既往,霽月光風,曾何滓穢太清之可雲哉。
先生酷愛中華藝術,舉凡書畫詞章、歌弦箏柱,無不詣習。因有同好,共語易投。先生工餘派鬚生,我亦嘗為之操琴,高唱“臥龍崗散淡之人”。音容宛在,而斯人不作,後之來者,又何能盡挹其清芬乎。今幸有任鳳霞女士,不辭心力之苦,多年以來,經營訪察,成此良傳,則先生風規不泯,足以告慰於當世與來者,豈非至幸。
我識先生晚,不足以知其萬一,草草為文,莫能委曲,粗陋之筆,有餘愧焉。然而中華文化所孕育之高流名士,應存典型,昭示於寰宇,故我序之,又非徒念私誼,而所懷者多且遠矣。
周汝昌
辛未中元前揮汗寫記於廟紅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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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瞳鄉人” 貴胄門第(1)
烏雲翻滾,電閃雷鳴,滂沱大雨,本來明朗的天空,瞬間變成了昏黑的夜幕。碗大的冰雹,像一顆顆呼嘯而來的重型炮彈,無情地襲擊著項城的村莊、樹木、良田……冰雹砸在地上足有一尺多深,人畜一時躲避不及,多被擊傷、砸死,淒涼景象,令人慘不忍睹。這便是18世紀70年代末年的河南項城。歷史上罕見的冰雹災害就在這裡發生。
轉年春天,鬥糧千錢,災民逃荒四野,賣兒鬻女者無數。老百姓度日如年,飽受歲月煎熬。儘管過了一年又一年,眼巴巴地盼來了一個春天又一個春天,然而,連年災害,人們如墮煙海,如陷深淵。
項城東西寬約35公里,南北長55公里,地勢低窪,東南尤甚。穎河從境內穿流而過,注入淮河,向稱“澤國”。18世紀末葉,項城一帶瘟疫流行。黃河決堤,洪水直達周口入潁河。潁河南岸河堤將崩,項城義行人張海晏、監生楊崇德率眾奮力補築薄堤,加固險段,日夜防守,終保無患。
戊戌(1898年)春節。項城閻樓富豪大族張家,老小喜著新裝,燃鞭放炮,接神祭祖,焚香叩頭。全家無不沉浸在愉悅、祥和的節日氣氛裡。張家大院大門框上貼著醒目的春聯,上聯為“國興家興,三陽開泰”,下聯為“山好水好,六合同春”。這是張家老爺囑人專門書寫的。張家老爺選擇此聯,除了慶賀新春佳節外,還有一層不易言傳的含義,即二兒媳懷孕在身,眼看著就要臨盆。他盼望二兒媳婦能為他生個孫子,並借“三陽開泰”之吉言,從此帶來“家興”、“族旺”。
光陰似箭,一晃過了元宵佳節。老爺次子張錦芳(字■庵)不時地窺視夫人笨拙的身軀,見仍不曾有什麼動靜,幾欲問之,卻難以啟齒。正月十六,項城歷來有逛城的習俗,尤其是婦女們。老婆常說“逛逛城,不腰疼”。■庵夫人在傭人的陪伴下,也閒逛了一圈,回來便一頭扎到坑上,一動也不想動了。
正月二十二,張家大院裡傳出一陣陣噼噼啪啪的鞭炮聲,鄉邑鄰里無不疑惑:春節剛過,張家為何又燃起了鞭炮?一個訊息靈通的媳婦快嘴快舌地說:“喜事,喜事!張家二房添了小少爺啦!”
這位小少爺就是後來聞名遐邇的張伯駒。小伯駒來到這個大千世界時,家中已十分富有,不過,曾祖時生活還是很貧困的。小伯駒的出生,不僅給張家的新春佳節增添了無盡的歡樂,也為張氏家族的傳宗接代、光宗耀祖帶來了希望。小伯駒無疑成了張家的寵兒。張錦芳弟兄二人,其兄張鎮芳,字馨庵,進士,在清朝累官長蘆鹽運使,署理直隸總督。馨庵“為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