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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找到那女孩,護得她周全,”在君臨,布蕾妮曾答應詹姆爵士,“為了她母親大人。也為了您。”高尚的言辭,但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她在城中逗留得太久,打聽到的訊息卻少之又少。我早該動身……但天海茫茫,往哪裡去找?珊莎·史塔克在喬佛裡國王死去當晚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即使後來有誰見過她,或者略微知曉她的去向,也沒有說出口。至少沒跟我說。
布蕾妮相信那女孩已離開了都城。假如她仍在君臨,無疑會被金袍子們揪出來。她一定得逃……但逃去哪裡就很難說了。假設我是個月經初潮的處女,孤獨恐懼,又處於極度危險之中,會怎麼辦呢?她捫心自問。我會去哪裡?對她來說,答案很簡單——回塔斯找父親。然而珊莎目睹自己的生父被斬首,母親大人也在孿河城遭遇謀害,史塔克家的根據地臨冬城已被洗劫焚燬,居民屠殺殆盡。她無家可歸,沒有了父親,沒有了母親,沒有了兄弟姐妹。她也許就在下一個鎮子,也許在前往亞夏的船上,一切皆有可能。
退一步說,即使珊莎·史塔克想回家,該怎麼走呢?國王大道不安全,這是小孩子都知道的常識:鐵民佔據了橫亙頸澤的卡林灣,孿河城為佛雷家族的地盤,他們是殺害珊莎的哥哥和母親的元兇。假如她有錢,可以走海路,但君臨的港口仍是一片廢墟,黑水河內雜亂無章地塞滿了支離破碎的木堤和焚燬沉沒的戰艦。布蕾妮沿碼頭詢問,沒人記得喬佛裡國王死的那天晚上有船離開。少數幾條商船泊在海灣裡,用小舟卸貨,有個人告訴她,更多船隻沿著海岸繼續前進,去往暮谷城,那裡的港口從來沒有這麼繁忙過。
和詹姆說的不同,布蕾妮的母馬外表其實不賴,並且它的確能保持相當快的步伐。旅人比她預想的多。乞丐幫的人們緩步而行,脖子上用繩索吊著碗。一個年輕修士飛馳而過,他的坐騎可以跟貴族領主的媲美。稍後,她遇到一群靜默姐妹,布蕾妮開口詢問,但她們全都搖頭不知。一隊牛車隆隆南行,滿載著穀物和袋袋羊毛,後來她又經過一個趕豬群的豬倌,還有一個坐馬車的老婦人,由一隊騎馬的衛兵護衛。她也向他們提問,是否看到一個十三歲的貴族處女,藍眼睛,棗紅色頭髮。沒人看見。她又問了前方的路況。“從這到暮谷城還算安全,”有人告訴她,“但過了暮谷城,林子裡就是土匪和殘人的天下了。”
郊外計程車卒松和哨兵樹仍有綠意,闊葉樹則已披上褐色與金色的斗篷,甚或脫去了長袍,裸露的褐色枝幹像爪子一樣伸向天空。每當有風吹過,壓滿車轍的路面上便激盪起無數盤旋的枯葉。枯葉沙沙地從馬蹄底下掠過,這匹大母馬是詹姆·蘭尼斯特贈予她的。在維斯特洛大地上尋找一個失蹤的女孩,猶如在秋風中尋找一片落葉。她不由得懷疑,詹姆給她的任務是不是一個殘酷的玩笑。也許珊莎已因與喬佛裡國王之死有染而被悄悄處死,埋在某個無名墓地,然後再派塔斯的大塊頭蠢女人去找她,還有什麼更好的方法來掩蓋謀殺呢?
不會的,詹姆不會這麼做。他是個真誠的男人。他給了我這把寶劍,並將其命名為“守誓劍”。無論如何,這不是決定性因素。關鍵是她向凱特琳夫人發過誓,要把她的女兒們帶回來,沒什麼比對死者的誓言更莊嚴的了。據詹姆說,那個妹妹老早就死了,蘭尼斯特家送去北方跟盧斯·波頓的私生子結婚的艾莉亞是冒牌貨。這樣就只剩下珊莎。布蕾妮必須找到她。
黃昏時分,她看到一條小溪邊上燃著篝火。兩個人坐在火堆邊烤鮭魚,他們的武器防具堆在一棵樹下。其中一個是老人,另一個沒那麼老,但也不算年輕。相對年輕的那個站起來跟她打招呼。他穿一件斑斑點點的鹿皮上衣,繫帶緊緊繃在大肚子上,亂蓬蓬未加修整的鬍子覆蓋了臉頰和下巴,顏色猶如陳舊的黃金。“我們的鮭魚足夠三個人吃,爵士。”他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