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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客氣地說:
我想吻吻你。
女司機突然漲紅了臉,用吵架一樣的高嗓門吼道:
我他媽的吻吻你!
丁鉤兒大吃一驚,眼睛搜尋著車外,黃河車駕駛員已經爬進駕駛室,無人注意他們的對話。他看到,在解放卡車的前面,是長龍一般的車隊;在解放卡車的後邊,又接上了一輛毛驢車和一輛掛鬥卡車。毛驢的平坦額頭上綴著一朵嶄新的紅纓,宛如暗夜中的一束火苗。路兩邊是幾株遍體畸瘤的矮樹和生滿野糙雜花的路溝,樹葉和糙精上,都沾著黑色的粉末。路溝兩邊,是深秋的枯燥的田野,黃色和灰色的莊稼秸稈在似有似無的秋風中肅立著,沒有歡樂也沒有悲傷。時間已是半上午。高大的矸石山聳立在礦區中,山上冒著焦黃的煙霧。礦井口的卷揚機無聲無息地轉動著,有幾分神秘,有幾分古怪。他只能看到卷揚機輪的一半,餘下的一半被黃河車擋住了。
她連續喊著 我他媽的吻吻你 ,身體卻凝固般不動。丁鉤兒起初被她嚇得夠戰,但很快便忍不住地笑起來。他用食指輕輕地戳了一下她的胸脯,就像戳了機器的啟動電鈕一樣,她的身體壓過來,冰涼的小手捧住的他頭,嘴唇湊到了他嘴上。她的唇涼颼颼的,軟綿綿的,沒有一點彈性,異常怪誕,如同一塊敗絮。他感到乏味、無趣,便把她推開。她卻像一隻兇猛的小豹子一樣,不斷地撲上來,嘴裡嘟噥著:
我操你二哥,我日你大爺……
丁鉤兒手忙腳亂,招架不迭,最後不得不採用了對付罪犯的手段,才使她老實下來。
兩個人都氣喘吁吁地坐著。丁鉤兒緊緊地攥住她的手腕,不斷地把她的反抗壓制下去。她憋著勁反抗時,身體扭曲,時而如彈簧,時而如鋼板,嘴裡還發出哞哞的叫聲,宛若一頭頂架的小母牛。丁鉤兒忍不住笑起來。
她突然問:
你笑什麼?
丁鉤兒鬆開她的手,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名片,說:
姑娘,我要走了,想我了就按名片上的地址去找我!
女司機打量著他,又低頭看看名片,然後重新打量他的臉,好像一個目光銳利的邊防檢查員在檢查一位過境旅客的護照。
丁鉤兒伸出一根指頭,彈了一下女司機的鼻子,然後挾起皮包,一隻手轉動了開車門的把手。他說:
小妞,再見了,我有上等的肥田粉,專門改良鹽鹼地。
他半個身子擠出車門時,女司機一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角。
他發現了她眼裡流露出來一種可憐巴巴的神情,忽然覺得她年齡好像很小,沒結婚也沒被男人動過,很可愛又很可憐。他摸了一下她的手背,非常認真地說: 姑娘,我是你叔叔。
她惱怒地說:
你騙人。搭車時你說是車輛監理站的。
他笑道:
不是差不多嗎?
她說:
你是特務!
他說:
可以算特務。
她說:
早知你是特務我才不拉你呢!
丁鉤兒摸出一盒煙,扔到她懷裡,說:
好了,別生氣啦。
她把他的小酒瓶扔到路溝裡,說:
用這樣的小瓶喝酒,算什麼男人。
丁鉤兒跳下車,用力摔上車門,沿著路邊向前走。他聽到女司機喊道:
哎,特務,知道煤礦的道路為什麼這樣糟糕嗎?
丁鉤兒回頭看了一下她探出車窗的腦袋,微微一笑,沒有回答。
女司機啤酒花一樣的臉龐在丁鉤兒的腦海里停留了一分鐘,便像透明玻璃杯裡的啤酒泡沫一樣,嘩嘩啵啵地響著,緩緩地消逝了。通往礦區的道路骯髒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