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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係啊。」裴皓潔輕聲說,「你會慢慢想起來。」
施然翻過身對著裴皓潔,不想他再看出自己的端倪:「我突然有點兒困……我想先睡一會兒。」
裴皓潔沒有阻止他,只是為他拉高了被子:「然然,我不想再盯著那些不好的事了。這兩年裡我的確可能崩潰過,痛苦過,但那些感覺都已經很模糊了。」
施然的肩膀不動聲色地顫抖著,他把臉埋在枕頭和被子的縫隙裡,手腳用力蜷縮著,好像在跟什麼做抵抗。而裴皓潔彎下腰,親了親他的耳朵,那種抵抗的力量於是輕而易舉地被化解了。
「我只知道,你能醒來,是我兩年來最高興的事。」
自從施然配合治療之後,他的身體恢復得很快。
每次復健裴皓潔都會手賤地去逗他,有時候把人逗得開心,有時候把人逗得生氣,但就結果來說,施然追著他跑的動力更十足了。
施然雖從來沒有放棄過對這個世界的懷疑,卻也感覺到自己像一堵堅不可摧的牆正在被一點點地瓦解。保持警惕沒能讓他找到太多蛛絲馬跡,反而發現了不少曾經沒有注意的細節。裴皓潔炒的蛋很好吃,滷牛肉特別香,薑絲切得很細,調蘸汁兒的配方也不錯。如果這一切都是虛假的,為什麼就連他做的菜都跟施然印象中的裴皓潔一模一樣。
漸漸的,施然開始想起一些事。
他想起最初是自己捱不住寂寞,受不了裴皓潔的早出晚歸。那時候他們都在事業最忙的階段,現在看來,明明知道只是階段性的,怎麼當時就無法理解?一些零星的畫面,兩人酸甜苦辣的各種情緒,都在深夜的某個瞬間,忽然不經意地襲擊他。但力度是那麼輕,輕得就像突然想起被忘記的某件小時一樣,不值一提,卻又引驚濤駭浪。
記憶像一塊塊拼圖,一隻只飄忽的蝴蝶,紛沓至來。
每次他想起什麼,不論好的壞的,裴皓潔都滿臉驚喜,抱著他,撫摸他,吻他,給他再真實沒有的感覺,撫平那些讓他感到虛幻的東西。
施然變得越來越不確定起來。
以前那個遙遠的世界,關於鐵頭,關於梨青兒,關於林總的世界……好像變得遙遠且不可信,變得影影綽綽,被沖刷成很淡的顏色。反而那些記憶,成為了虛無縹緲的,夢一樣的記憶。
一天中午,裴皓潔帶上花格子墊和準備的食物,水果,紅酒,開車帶他到湖邊的草坡上野餐。
清風徐徐而來,日光茂盛,綠色的光明堂堂映照著四面八方的事物。青草的氣味流動在水面上,波光粼粼的。裴皓潔在樹下鋪好花格子布,依次把金槍魚三明治,雞蛋沙拉,巧克力司康,話梅,蘋果與櫻桃,還有紅酒擺放在其上。施然躺在他腿上,樹影於是淅淅瀝瀝落在他臉上,日光從樹葉的縫隙中閃爍著,樹幹上有一簇黃色的野草花……
他在這樣昏昏欲睡的暖和氣味裡,忽然睜開眼,感到又有一段記憶被塞進他的大腦裡。
那段記憶裡,裴皓潔側身躺在病床上,將極度缺乏安全感的自己攬入懷中,手裡端著一本詩集,正用低沉的聲音為他讀詩。風吹動淺色的紗簾,於是日光呈曲線在窗簾上來回流動。裴皓潔偶爾低下頭,用嘴唇測試施然額頭的溫度,然後繼續念詩。
在眾多的記憶中,唯獨只有這一段,是與另一個遙遠的世界的記憶完全重合,一絲不差的!
施然驚坐起身,把想起的一切告訴裴皓潔。
裴皓潔是喜悅的,他抱住施然,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看著遠處銀色的湖水:「那首詩呀,你要我讀了三四遍,我現在還記得後半段。」
施然有些茫然地看向他,裴皓潔就從背後摟著他,向後靠在樹幹上,將施然完全攏在懷裡。他感到施然的後背從緊繃到放鬆,最後全然依賴地靠在他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