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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初年的孫中山畢竟是個有世界眼光的政治家。他做臨時大總統時,就反對所謂五族共和這套謬論。他主張採取美國式的民族大熔爐的哲學,而擴建一個包羅所有民族和多種文化的中華民族(見&l;三民主義&r;文言文原稿,收在臺灣版&l;國父全集&r;,頁一八○──一八一)。其實在大清帝國時代,朝廷改滿洲和新疆為省;民國時代改內蒙為省,當政者所採取的也正是這個大熔爐的哲學。不幸到人民政府時代,毛公因受蘇聯制度之影響就一反其道了。他把倒退誤為進步,廢流反土,把原已建省的新疆、內蒙、廣西又全部化為少數民族的自治區,而又只許少數民族在中央集權下,享受點象徵性的自治,這樣就間接鼓勵了少數民族中的分裂主義者和國際間的反華分子,或明或暗地搞其分裂活動了。這種偽君子不如真小人的制度,後來也就貽患無窮。今日新疆的亂源即在此。
[附註]在早版&l;毛選&r;中,毛澤東曾主張少數民族有權獨立,後版中他們就只能&l;自治&r;了。毛自己的思想反反覆覆,便十足表示他對此問題沒有原則性的掌握,隨意搞其黑貓白貓,而墮入中國歷史上原先並沒有的大漢族主義的框框,實在是很冤枉,也是很可笑的。
在類似的情況下,毛澤東對現代的民治主義和社會主義,也認識不夠。因此在現代西方文明挑戰(插llen)之下,&l;百代猶行&r;的&l;秦法政&r;已不能再延續,但他老人家卻偏要沾沾自喜的延續下去,其不出紕漏也,豈可得乎?朋友,我們的毛主席在中國近代轉型史(我國歷史上的第二次大轉型)中,原只是個轉型中期的民族領袖。他個人的個性、見識、修養、訓練和時代,都只能鑄造他做個轉型高潮中的秦始皇,而不能做個完成轉型的漢武帝。這就叫做形勢比人強。毛澤東自視為天生聖哲,其實他和讀者賢達以及在下的我一樣,也只是個渺小的脊椎動物,並不能扭轉他們唯物主義者曲不離口的所謂&l;客觀實在&r;啊!他是時勢所造的英雄;但是他這個蓋世英雄卻未能創造時勢。夫復何言?
我們及身而見的第二次大轉型,與第一次大轉型頗有不同之處。第一次轉型時,由於我們內部的社會發展至某一階段,促使我們社會政治結構非轉型不可,那是主動的。第二次轉型就不然了,它幾乎是完全出於西人東來之後,對我們著著相逼的挑戰──尤其是軍事挑戰。這一挑戰揭開了近代中國國恥國難和社會政治大轉型的序幕,於是有那個可恥的鴉片戰爭(一八三九──一八四二)和隨它接踵而來的&l;中英南京條約&r;(一八四二年八月二十九日簽訂)……。鴉片戰爭之可恥是雙方都有份的。勝者的可恥,是他武裝販毒,竟不以為恥;敗者的可恥,是他顢頇腐化,政府無能,人民愚昧,偌大的帝國竟被數千個英國水兵打得一敗塗地。
戰前千年不變,戰後十年一變
鴉片戰爭在我國歷史上的重要性,長話短說,便是它推動了上述從帝制階段向民治階段的轉型。在這兩大階段之間,它是個分水嶺。戰前我國的社會政治制度(毛澤東所說的秦法政)是千年未變的;戰後的中國那就十年一變了,甚至變得面目全非。這一轉變過程雖萬般複雜,但是事後回頭看去,卻又階段分明。在各階段中,身當其沖的革命家、變法家、觀察家乃至一般智者與黎民百姓,均不知其所以然也。其原因便是&l;身在此山中&r;,無法識其端倪也。但也有少數智者(像洪秀全、康有為、毛澤東等人)往往自以為是,一朝在其位,得其勢,難免就強人從己而貽誤蒼生了。
早朝的歷史家,雖也不時回頭看去,試作過歷史分析。無奈這次轉型,如果最後能轉出個長治久安的定型來,根據中西歷史中的前例,它至少需時兩百年才可能有個初步的結果。因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