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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造次。
同已伺候長亭十來年的陳嫗相較,滿屋子的小丫鬟都覺著自個兒是閒人。
百雀擱下銅盆,隔著珠簾衝陳嫗打手勢,許是有風,珠簾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陳嫗沒動,反倒是睡榻上的長亭翻了個身,腳踹在壓被角的古銀香球上,香球“軲轆轆”地朝下滾,陳嫗沒來得及接住,銀香球就砸在地上,悶悶地出了聲響。
長亭迷迷瞪瞪半睜開眼,默了默慢慢又闔了眼,眼閉到一半,猛地睜開,半坐起身聲音啞啞地問,“。。。幾時了?”
陳嫗忙轉了身形,將軟墊靠在長亭腰後,看了更漏,溫聲道,“還早,才入暮。姑娘餓了?用一點小粥可好?”
長亭睡得沉,將醒腦子又暈暈乎乎的,不耐煩說話,只搖搖頭,轉首看向窗外,這一睡睡得天兒都黑了啊。。。
不過這一路走來,臨近入冬,北邊的天好像就黑得特別早了。。。
百雀端著銅盆進屋,一壁將銅盆放在小案上,一壁輕聲道,“將才老爺與大郎君都遣人來瞧了您,哦,夫人身邊兒的鄭嫗也來瞧了您許多。。。”
“夫人要做什麼?”
長亭一下子就抓住了最後一句話,嚥下蜂糖水後緩緩發問。
陳嫗看了眼百雀,這丫頭什麼都好,就是謹慎得不得了,謹慎到怕擔事的地步,庾氏算個什麼東西?石家又算個什麼東西?敢打著“故人之女”的名號來大放厥詞,就得敢坐上別人給的冷板凳。
壞事本就該做僕從的擔了,壞人也應當是奴才做,百雀將事捅到主子面前,她看大的姑娘她曉得,鐵定是不去的,那這不去的名聲不就得由主子擔了?
哪個世家貴女的脾性當真是溫婉如水,不經世事?是人都有脾性,不過是下頭的奴才甘做刁奴,給她們擋了罷了。
這就是當奴才的周到,可百雀這樣就是不周到。
“庾夫人和石大郎君來下帖子,夫人覺著您應當去見個禮。”陳嫗笑一笑,“來請了兩次,您都沒醒,我就讓鄭嫗先走了。”
長亭又喝了口蜂糖水,“哦”了一聲,暈乎的腦子一下子清醒過來,蹙眉問,“前頭是誰出面迎的?”
“是二郎君。”百雀輕聲答。
長亭將杯盞遞給陳嫗,立在床上想了想,長茂是陸綽次子,雖為庶子可陸綽統共只有兩個兒子,陸長茂是留守老宅也好,是跟在陸長英身邊也好,前程都不會差。石閔來下帖子,讓陸長茂去迎,不錯了。
就算晨間長談一席話,她還是看不清陸綽想做什麼,她只知道陸綽沒看扁石家,甚至還有幾分高看之意,可她還知道陸綽沒把石家當盟友,可也沒把石家當敵人,態度很有些**不清。。。
不對,能讓陸綽思考究竟是論敵論友的,全天下本就沒有幾個!
百雀垂首而立,在等長亭後話。
長亭半坐在床榻上愣了些時候,身上有些發軟,清了清嗓子,眼神卻瞥見百雀還在,想一想才道,“你親去向夫人和庾夫人問個罪,約是昨日吹了風沒睡好,我腦仁有些疼,今日便不去拜見了。。。”話頭一頓,再道,“不是來下帖子了嗎?等赴宴的時候,我親去向庾郡君問禮。”
長亭還未出嫁,自然沒得加封縣主,可庾氏如今是實打實的郡君,拿名銜來說事,長亭給庾氏問禮天經地義。
百雀語氣含喜地應了一聲,折身向外走。
陳嫗感天感地到老淚縱橫,“哎喲!我的姑娘誒!您總算是開了竅了!往日不喜歡便直嚷嚷地說出來,連塊遮羞布都不給擋!好說歹說,現在總能夠隨手扯個理由了誒!”
陳嫗宮闈出身,情緒一向內斂,很難得有這樣大的情緒外放。
長亭哈哈笑起來。她的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如她所言,人活一輩子短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