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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是看著其中一個問道,“老夫問你,何為仁義?”
那學子忽然被藍老點名,早就愣在那裡,哪能答出來。
藍老也不追問,又看向另一個人,“我問你,何為狠辣?”
那學子同樣怔愣了半晌,隨即吞吞吐吐開口。“不以人命為命,濫殺無辜,就是狠辣。”
藍老笑了笑,又看向樓上眾人。“你們中間,可有人上過戰場?”
周圍一片死寂,良久之後,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開口。“先生,我雖未上過戰場,可我家祖父、大伯和長姐都上過戰場,我時常聽他們說起戰場之事。”少年的眼神裡滿是驕傲。
藍老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眼神微眯,“你是葉家人?”
葉安舒躬身行禮,“晚輩葉家八子葉安舒,他們今日爭論之人就是我家長姐。”
談及自家長姐,葉安舒並未因為如潮水的爭論有半分避諱,反而面露自豪之態,彷彿這是他最為驕傲之事。
藍老微微點頭,“那你給大家說說,你聽到的戰場是什麼樣子。”
葉安舒此時心神激盪,一想起剛剛那些義憤填膺滿嘴仁義的嘴臉,心裡就湧起了滔天恨意。
他朝著藍老和底下的魏桓深深鞠躬,緩緩開口。“我祖父所經歷的戰場,是吃不飽穿不暖的百姓們為自己拼搏的血路。當年祖父跟著高祖皇帝開國,滿目餓殍,遍地屍骨。適逢土匪橫行,鄰國搶掠。他們拿起手中的武器,護家人,護自己。不殺人,自己就要被殺死,自己身上的糧食就要被奪走。不殺人,自己的妻子就要被土匪凌虐,兒女就要被搶走供奉山神。祖父年少之時,曾在一日之內,以一己之力手刃盜匪數百人,還在匪窩中大開殺戒救下高祖皇帝。我朝開國後,高祖封祖父為護國大將軍,說他威義蓋世,功勞無雙。”
葉安舒立於臺上,腦中迴盪著當年葉家老爺子給他們講述的點點滴滴,許多話並未經過思索。因為那些場景太過熟悉,祖父曾描述多次,已經深深印在了每個葉家後輩心中。
學子們見慣了葉八爺不可一世的樣子,從未見過如此鄭重的葉安舒,都有些呆愣。
“我大伯經歷的戰場,是保家衛國的城牆,是以血肉鑄成的鐵壁。大伯在北境駐守二十年,每逢邊境戰亂興起,哪一次不殺人?若他不殺人,他的大軍就會被人殺。這些大軍,又何嘗不是我虞國百姓的夫君、兒子、父親?大伯常說,戰場上刀光劍影、血肉橫飛,這些都是看得見的東西。還有陰謀詭計,身後暗箭,這些是看不見的東西。他的身後,不是北境的土地,而是虞國數千萬百姓的性命。他們退一步,或許就有成百上千畝良田被奪走;他們心軟一次,就有成百上千的普通百姓喪命。所以,他不敢退,也不能心軟。對敵人心軟,就是在對虞國百姓下殺手!”
學子們面面相覷,清風樓變得愈發寂靜。他們從未聽過戰場上的這些事,也鮮有人像葉安舒那般喜歡看兵書。
他們看的更多的是四書五經,孔孟之道,以文治國。
藍老先生抬頭看著葉安舒,微微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葉安舒只覺得胸口撲通直跳,他也不知道是為什麼。他能感覺,這不是緊張,他葉八爺從未緊張過。
“我長姐所經歷的戰場……潁州之戰中,虞國兵力不足,城中百姓皆兵。婦孺上陣,就連十歲小兒也在城樓扔石頭;胥寧一戰裡,三萬梁軍圍城,敵人火燒長街。”
說到這裡,他側身看向了剛剛滿口仁義的同齡人,“灰狼山大戰前夕,大虞兵力不足,長姐帶著八千兵馬成功解救胥寧於危難之間,又只帶著五百騎兵回鄞州,卻不想路遇十萬梁軍。若不戰,何以生?難道,要我大虞五百精兵悉數喪命,大梁全勝而歸嗎?又或者,你要憑你這三寸不爛之舌,說服十萬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