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睞姨娘一手扶了腰一手搭在小蓮蓬胳膊上,原不過是坐久了腰痠,她原已是撐不住了,想著必要請安,這才忍了過來,腰上那節骨頭就跟斷了似的,可瞧在丫頭眼裡,卻不是這麼回事了。
紀氏屋裡正擺飯,明沅澄哥兒陪著她一道用飯,莊頭上也一樣送了臘肉風雞,今兒就一道臘肉豆腐,揀肥瘦相間的臘肉,切大塊上下各一層鋪開,中間夾著片成片的豆腐,蓋上蓋碗上籠去蒸,蒸得肥肉肉汁都浸到豆腐裡。
上得桌才把蓋碗掀掉,裡邊熱氣兒不散,拿筷子挑去肉,用勺子舀嫩豆腐吃,這菜吃進口裡的俱是素的,卻半絲豆腥味都無,滿口肉香,澄哥兒拿這個豆腐拌飯不要佐菜就能吃一碗香稻。
瓊玉瓊珠見著睞姨娘的模樣茲當她是拿喬,見著她鼻子裡頭哼哼出聲:“姨娘來的不巧,太太正用飯,且在這兒站一站。”
睞姨娘已經臉色發白,哪裡還站得住,小蓮蓬先自忍不住,才要上前去,想著好容易回宅子,再不能被髮落出去,忍氣吞聲道:“姨娘受了顛簸,非得先來給太太請安,還請姐姐們饒個凳子坐。”
瓊玉扯扯嘴角,往抱廈裡一指,小蓮蓬趕緊扶了她進去,讓她坐到繡墩上,又討來熱水給她喝,睞姨娘一口熱茶下肚,這才緩過氣來。
澄哥兒挾了蝦圓配飯,手一滑落到地上,叫瓊珠撿起來,看著飯用得剩下一道甜茶不曾上,這才把睞姨娘過來請安的事報給紀氏知道。
紀氏原來還有心壓一壓她,想到丈夫一句不曾問,又懶怠了精神,啜得一口茶,指人把桌子撤了,叫澄哥兒帶明沅去看他養的那隻麻雀。
澄哥兒拉了明沅的手出去,卻衝她眨眨眼睛:“娘有事兒要辦。”故意慢著步子走,等到角門邊一轉身,明沅只看見一道影子,一怔之間立時明白過來,是睞姨娘回來了。
紀氏也已經將兩年不曾見過她了,她窩在錦枕裡頭,睞姨娘跪在織金纏枝花毯子上,等她嚥了一口茶這才早了起,擱下茶盅,放眼過去,只見睞姨娘身上一件白底小朵菊花對襟褙子,頭上一把玳瑁梳子,身上一件首飾也無,人瘦了一大圈,更顯得腰細肩窄,瘦骨伶仃的樣子。
一雙眼睛大的嚇人,原來後就一張瓜子臉,如今愈發尖了,兩頰一絲血色也無,嘴唇上半點胭脂也沒擦,看著一臉病容的模樣。
心裡再不喜她,她懷著孩子病了,也還是主母的失職,紀氏自上往下打量她一番:“若身子不舒坦也不必瞞著,招了大夫來給你按脈。”
睞姨娘斜簽著身子擺手:“太太已經為妾操了心的,再不敢叫太太煩心這些。”一面說一面縮脖子,紀氏挑挑眉頭,看著她又想起明沅來。
這麼一看,明沅跟睞姨娘兩個,倒是半點兒都不像,明沅能吃能睡,胃口最好,臉生的圓團團的,只下巴上帶個尖兒,笑起來面頰泛紅,倒是幾個女孩子裡生的最福相的。
紀氏心裡那絲不快也跟著散了去,不論睞姨娘這胎是男是女,都不打緊,她既問過了話,便不叫她再立著:“下去罷。”
睞姨娘是遠遠瞧見了女兒的,她自抱廈往上房去時,瞧見個穿著紅襖藍裙的女娃兒,頭上攢著金花葉,腰裡掛著玉三件,打眼一瞧竟沒認出是她的女兒,到進屋門才恍然大悟,才剛那個是自個兒的女兒。
進得房來只得了這麼兩句,頭一句還問身子,後一句便是叫她出去,睞姨娘扯著臉笑,躬著身子退出去,叫小蓮蓬一扶,掌心一層冷汗。
小蓮蓬還不敢在上房裡高聲,出得房門才央求:“哪位姐姐幫著搭把手,幫我把姨娘扶回去。”竟沒一個搭理她的,還是卷碧念著明沅的情分,指了個掃地丫頭,叫瓊珠批頭罵一句:“要你做好人,誰知道是不是妝相。”
卷碧分辨一句:“總不好才來就病在院子裡,太太臉上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