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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口袋塞得滿滿的,手裡還抱了一捆。她把爆竹放進鞍囊,然後抬頭看著天空。三點半。她打算黃昏後再回到罕佈雷,這就意味著至少還要等一個小時。也好,這段時間可以用來舒緩心情。
蘇珊回到僱工房,輕而易舉地就找到了羅蘭睡的床。她像小孩做睡前祈禱似的跪在床邊,臉靠著枕頭,深深地吸氣。
“羅蘭,”她說,聲音模糊不清。“我是多麼愛你。是多麼愛你啊,親愛的。”
她躺到他床上,頭朝窗子,注視著陽光慢慢隱去。她把手舉到眼前,看了一下手指上沾到的煤灰,本想去廚房前的水泵把手洗乾淨,但又決定不去。讓它留著吧。他們是卡-泰特,眾多卡-泰特中的一個——目的明確,彼此深愛。
讓這些灰燼留著吧,不管結果是什麼。
9
雖然我的蘇珊不算盡善盡美,但她總是很準時,帕特·德爾伽朵過去常說。那孩子,驚人地準時。
收割節的前一天,這一點得到了驗證。太陽下山後不到十分鐘,蘇珊騎馬繞過自己的房子,向旅者之家奔去,一路上在高街留下暗紫色的影子。
考慮到是收割節前的最後一晚,街道這般冷清不禁讓人覺得奇怪;上星期每晚在翡翠之心演奏的樂隊今天銷聲匿跡了;雖然間或能聽到爆竹聲,但沒有嬉戲歡笑的孩子們;只有一部分彩燈被點著了。
稻草人似乎無處不在,躲在每一個濃重陰影籠罩中的門廊上窺視。看到它們空洞而斜視的白眼睛,蘇珊不寒而慄。
旅者之家的狀況同樣古怪。拴馬柱滿得找不出空位(甚至還有馬被拴在街對面商鋪外的柵欄上),每個窗戶都燈火通明——那麼多窗戶,那麼多燈光,酒吧看起來就像漆黑一團的海上停泊的一艘巨輪——但沒有平常的騷動和歡騰,一切都凝滯在席伯鋼琴裡泉湧而出的狂歡曲裡。
她能想象出裡面客人的樣子——大概有一百人,可能更多——圍坐著喝酒,不苟言笑。沒有人向撒旦球道拋骰子,併為擲出的結果雀躍或嘆息;沒有閒言碎語引起的鬥毆。僅僅是一群男人喝酒,離她心愛的人和夥伴們關押的地方只有不到三百碼的距離。今晚,這裡的人除了喝酒以外不會幹其他任何事。如果她走運的話……鼓足勇氣,再加上一點運氣……
她低聲說了個什麼詞,然後把派龍牽到酒吧門前。突然暗處出現了一個人影,她繃緊了神經。藉著橙黃的月光,她看到了錫彌的臉。她鬆了一口氣——甚至還噗哧笑了出來,笑她自己有點神經過敏了。她知道,他也是他們卡-泰特的一部分。如果她說錫彌自己也知道,會有什麼奇怪的嗎?
“蘇珊,”錫彌小聲說,一邊摘下寬邊帽,貼在胸前。“我一直在等你。”
“為什麼?”蘇珊問。
“因為我知道你會來。”他回頭看了一眼旅者之家,那就是一團漆黑的東西,向四面八方濺著瘋狂的光。“我們要設法讓阿瑟和他們幾個脫身,是不是?”
“我希望能成功。”她說。
“必須成功。人們都在裡面,他們不說話,他們不用說話。我知道,蘇珊,帕特的女兒,我知道。”
在這點上,她覺得他說的是對的。“克拉爾在裡面嗎?”
錫彌搖搖頭。“去市長府了。她告訴斯坦利,她要幫忙梳洗打扮屍體,後天葬禮上要埋,但我覺得她不會參加葬禮。我覺得靈柩獵手們要走了,克拉爾會跟他們一起走。”他抬起手揉揉眼睛。
“錫彌,你的騾子——”
“準備好了,我弄了根長韁繩。”
她張著嘴瞪著他。“你怎麼知道——”
“就像我知道你會來一樣,蘇珊小姐。我就是知道。”他聳聳肩,隨手指了一下。“卡布裡裘斯在後面。我把它拴在廚房的水泵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