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嘔吐是一種很容易傳染的動作,像是打哈欠,都有一種集體的感染性。她看著地毯上這堆糜爛中還保留了稜角的果肉,餘光裡隱約看見僕人捂嘴的動作。
對方也想吐。
她知道是因為氣味問題,但人的思維很難受控制——她會發散到,對方是不是覺得她噁心。
這個想法,讓她胃裡又是一陣翻江倒海,最後她做出了和僕人一樣的動作——捂嘴。身體的自主意識很多時候優先於大腦,是一種刻入骨子裡的保護機制。她不想吐,身體快於想法替她捂住了嘴,她平時鮮少會鑽牛角尖,可在知道了那件事後,她無時無刻不覺得一種噁心。
金家噁心,之前一無所知的她噁心,知道了一切後還這樣光明正大地霸佔一切好處的她,更是噁心。
她用力捏緊了手中的半個蘋果,流淌在手指上的汁水因為糖分像是黏稠密不透風的蜜——又是另外一種噁心。她用力地扔了出去,半個蘋果狠狠撞在未鋪到地毯的地板上,深棕的色澤上是富貴的蠟光,它高高的彈起,像是故事裡所有對命運抗爭的小人物,然後過於殘酷的現實讓他們又重重地摔下去。
自以為是的奮力一擊,在摔爛後,其實什麼也不是。
她盯著那攤與嘔吐物無異的半個蘋果,像是看到了另一個自己——什麼也不是。拋開金家小姐的身份,剝離金伊瑾這個名字,她和路邊骯髒的嘔吐物一樣,什麼都不是。
她再也無法忍受,逃似的離開房間。屋外驟降的溫度讓她打了一個哆嗦,發熱的腦袋在這樣寒冬臘月下澆了一桶冰水——徹底清醒。
她摸上了自己的臉,溫熱到發燙,可能是之前房內的暖氣,也可能是惱人的怒意,無論哪種她都應該羞愧。剛才的舉動太過有失金家大小姐的體面,這與她長久的禮數相斥,也與她驕傲得意的腦袋不符。
她深吸了一口氣,已經乾涸在手指上的汁水聞不到蘋果的芬芳清甜,反而帶上了一股不知何時沾上的腐爛味。她擰開門把,暖氣爭先恐後地跑出來,驅散了身體一半的寒意,後半依舊在刺骨的寒冬中。
她面朝溫暖的四月春,僕人彎腰背對著她,正在收拾那些殘渣。對方年紀不小了,年少記憶中還算是保養得當的臉上爬上了細密的紋路,下垂的臉和眼角,都是青春不再的表現。兩鬢斑白的頭髮再也藏不住,縱使從背後看過去,整齊仔細盤在腦後的頭髮也是泛著黃的白,像是深秋的樹木。
乾枯、沉沉的暮氣裡透著絲絲的死意。
若是以前,不看僧面看佛面,她會心軟地讓對方放著叫更低一等的僕人來收拾。年紀大的人手腳不便,尤其是腰不好,她屋子裡的又是羊毛做的地毯,面上有著無數根透明的、並不柔順且扎人的毛,很難處理,之後又是一股揮之不去的氣味。羊毛地毯厚實又大,光是捲起來就要兩個人才能抱得動,而且不能用木棒捶打,只能小心翼翼地沾著點冰水用肥皂動作輕緩的揉搓,然後掛起晾乾,才能不損壞羊毛本身的材質。
她作為金家唯一的小姐,其實從未關注過這種無用的事,但現在,這些細節就像是經歷了無數遍自然而然地就出現在腦中。她抬起手,按著太陽穴,微冷的手指並沒有因為拂面的暖氣熱起來,按在溫熱的面板上,也沒有被捂熱。
春天和冬天這兩個季節相接得很緊密。按照曆法,冬天離開春天到來時,你根本無法用肉眼和人體去感知,你永遠只能在褪去厚重的衣物,或是看見枝頭的新發的嫩芽時,後知後覺的恍然大悟。
這是屬於人才的遲鈍,因為得到了太多,所以在已知的事情上,永遠不會花心思地去關注、留意。
她放下了手,握在了門把上。金屬比她的感知要敏銳得多,並不冰冷的溫度是一種預知,春在悄無聲息的時候已經到來,她沉默了幾秒,聲音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