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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病區的,衝到病房才確信這一切不是騙局,床上那個奄奄一息的老人已然沒了吵架時的威嚴與生機。
萬幸他回來了,還有時間來得及挽救。
他哭得鼻涕眼淚嘩啦流,握著爺爺如今枯骨般的手掌,一刻不離地守在病床邊,陪他說話,聊自己的小時候……
粗糙有力的大手牽著小手去遊樂園,他贏下劣質醜陋的玩偶,像個驕傲的小士兵那樣獻給最敬愛的爺爺。然後爺爺把抱著玩偶的他架在脖頸上,舉著泡泡機,踩著鎏金一般的夕陽回家。泡泡也像是夕陽的影子,金光閃閃,破碎了滿是愛的具象。
他們都沒想到這是一場迴光返照。
凌晨時分,康老爺子突然喚醒了哭到脫力、半眯過去的康小宇,用最後一絲氣力握住寵孫的手,因病痛折磨而蒼老扭曲的聲音儼然有了妥協的意味。
他斷斷續續,儘量把每個字說得清楚,告訴自己心愛的小孫子:“你……長大了,做選擇……慎重,爺爺希望……你幸福……”
言罷,他嘴角抽搐出一抹笑容,竟像是做完了黃粱一夢,駕鶴西去了。
大雪下的我行我素,醫院十層的icu病房裡卻亂了一夜。一夕之間天人兩隔,痛哭聲、啜泣聲、嘆惋聲遲遲未歇,染了雪似的愁出人一頭白髮。
也是在這一夜,雁放給工作室的留守小孩們送溫暖。
酒足飯飽暖人心,有家的都回家了,球仔讓劉警官接到他家去,學校裡快放假了,老劉說自己家有暖氣,能讓小孩兒過個好年。
送走咋呼的小孩們,熱鬧轉眼間變得冷冷清清。推拉門外的雪稠的像一場即將到來的災難,伴隨著大風強烈的嗚聲。
屋內尚且暖和,火鍋的餘味刺鼻,留下雁放和炭頭湊在一起,膝頭烤著小太陽取暖。
炭頭喝的微醺,面頰泛著兩坨紅,被小太陽的暖光一烘,看上去更像個焦糖布丁了。這人講義氣、懂感恩,每次喝了酒都愛趁酒勁兒吐點肉麻的心裡話,逢年過節更是要代表小孩們向雁放致感謝詞。
時常是他端著酒杯滿面紅光地起身發言,說到關鍵處,那群雞仔似的小孩們圍著雁放既認同又感激地連連點頭,場面又逗又溫馨。
“滿打滿算我也在首都待好些年頭了,放哥,不騙你,我真是不敢想,有一天我也能在這裡紮根。”炭頭兩膝併攏,肩膀縮著,十足靦腆地感慨,“我還記得剛流浪過來的那幾個月,找不到活計,搶又搶不過那些身強體壯的。兜裡掏乾淨了,我每天就只能在大街小巷裡走。那會兒,北京城在我眼裡真大啊,走了好幾個月都走不完。”
炭頭仰著臉,臉上暈著醉態,痴痴笑了一聲:“這幾年日子好起來,還有閒工夫出去玩,我才明白過來,哪有什麼大不大的。我那會兒走兩步就得停下來看牆上貼的招聘廣告,那麼老些,摳著話費挨個打回去,一路走走停停……嗐,步子慢了,再長的時間也走不完啊。”
雁放抬手按在他肩頭捏了捏,臉被小太陽烤的燙了,偏過頭沒說話。
炭頭吸了吸鼻子,接著說:“哥……我們幾個小的都交過心了。你放心,你護著我們,帶我們好起來,我們這輩子都只認你這個哥!”
雁放扯著嘴角笑了笑,“聽你這語氣我以為咱們搞的得是小幫派。”
炭頭不要臉皮了,戲癮上來,順著他的話敬了個不太規範的禮,表忠心道:“大哥!我永遠的是你的馬仔!”
倆人笑了一陣。炭頭搓了搓臉,面頰快跟頭髮一般紅了,“說真的放哥,我能有今天全都是仰仗你,我……多的我不說了,但我打心底裡希望你好,希望咱們工作室越來越好。”
“行了知道了。”雁放裝作嫌棄地推他一把,嘴角的笑意卻難消,“感謝的話省著點說吧,現在說完過年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