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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仰著滿面陳年舊疤的臉,面向著座位上兩個滿臉肅然的年輕人,自己眼中早已如死灰一般平靜,像是在講別人的故事。十二年前她的眼淚和血早就在那個夜裡流乾了,如今不過是枯骨一具,殘魂一縷,早就不屬於這吃人的人間,早就該和小姐她們一起魂歸地府。
玉姝小姐嚥氣後,天空開始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山崖下又溼又冷,雙目所及之處半個人家也沒有。她邊哭,邊撕了布條緊緊地扎住血流不止的小腿——那腿早就沒了知覺。她必須趕在天黑之前為自己尋得一線生機,因此哪怕右腿早已不能走路,她還是拿著一截斷裂的木頭,半是撐著走,半是抓著一切可以抓住的東西往前挪——用小姐的話說,便是爬,也要爬得遠遠的,萬萬不能被他們抓住,就算在這荒野之外被老虎吃了,也好過被那些人抓住。
漆黑的暴雨中,她手裡拿著玉姝小姐留給她的東西:一枚玉佩,上面刻著個“王”字,一枚荷包。
袁隱將那兩個物件呈上來給袁無錯,他二人看去:玉佩依舊溫潤光潔如新,絡子早已脫落;那荷包也已被磨得破敗不堪,也看不出顏色,絲絲縷縷的繡線也已脫落大半,只勉強在角落裡看出來個“朗”字。
洛娘子,不,今天她是小福——那一日,她以為自己走出去很遠了,其實一夜過去,也不過是半個山頭。臉上身上都是傷口,根本不覺得疼,特別是那右腿傷口被雨水浸泡,發白發青,再不就醫,這條腿就要廢了。
天剛矇矇亮的時候,她回頭看著玉姝小姐的方向,雨漸漸停了,隱約看到有人下得崖來,驅散了啃食屍首的野獸,穿著那官兵的衣服,面無表情。少頃,那官兵抬起頭向她這個方向看來,嚇得她立即躺進了路邊矮樹叢的水窪裡。
他們發現人數不對了。
天可憐見,一場大雨,沖刷掉了她的血跡和氣味,讓她得以逃出生天。
不知走了多久,她只覺得渾身發冷,頭暈目眩,右腿傷口處發黃發亮,鼓脹得似乎面板要爆裂開來,在爬到一個滿是礫石的山坡時,她再也支撐不住,一下子歪倒,從山坡上滾了下去。
算了,就這樣死了也好,倒叫玉姝小姐、小喜小雅她們等等自己,黃泉路上也不寂寞了。
待她醒來,便是在一個破草棚子裡,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和一個童子在草棚子外曬著藥,童子手裡的扇子不停地扇著一個爐子:“師父,再有一刻鐘這藥便得了。”
那花白頭髮的老者頭也不回,抬起手擺了擺。
她運氣好,碰到了為皇后看完病的神醫華聖。這時候她才知道,雖經華神醫極力救治,胡皇后還是病逝了,這才出了汴梁,遇到了倒在山下的她。
胡皇后應該是隨先太子而去了。
華聖神醫說,心病難醫。
她什麼也沒說,但是華神醫好像什麼都知道。
據說這段時間,總有那武定侯府的人在滿山搜尋,說是有具屍首被野獸拖走,要尋回安葬。
那個瘦骨嶙峋、仙風道骨的半百老者,滿臉洞察世事又略帶傷感地看著她說到:“等腿好得差不多了,就走吧,走得遠遠的,越遠越好。”
那是她歷經生死之後遇到的唯一一個好人。
哦不,現在又有了幾個,那馮江氏,那些孀寡老婦人,特別還有眼前這兩位青天大老爺——雖然他們看起來只是兩個年輕的男兒郎,但不知為何,她有種直覺,他們能幫玉姝小姐報仇,能為那蒙冤的貴人翻案。
她聽了華神醫的話,腿骨長得稍微好一些,便將那玉佩和荷包裹在右腿的綁腳布里,順著彤江一路與汴梁背道而馳。她臉上的傷疤極其可怖,又是個身無分文的瘸子,一路也遇過山匪打劫,也遇到過施捨給她兩口飯吃的貧窮人家。她先後在那洇州、汾陽乞討了幾年,最後終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