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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七姑娘咯咯笑道:“姐姐只管告去,我便跟祖母說,這個姐姐好,便叫我兄長討來做嫂嫂,以後好管著我。”
程三姑娘頓時臉紅了,“好你個嚴七,竟胡謅到你姐姐我頭上,女孩子家渾說什麼嫁不嫁的,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邊說邊跺了腳便去擰她的耳朵,直把嚴七揪得叫不停饒:“好姐姐,好姐姐,我錯了,錯了!便饒了妹妹這一回,再也不胡說了。”
一群人團扇掩面笑做一團,只看著二人扭了半天,才終於坐下來吃茶。程三姑娘猶不解恨,喝了口茶又騰出手來用手指戳著嚴七姑娘的腦門子,嚴七姑娘則笑倒在程三姑娘懷裡。
嚴七姑娘的姑母嫁到了程家,兩家關係極好,是以兩家的姑娘關係好得可以互開玩笑。
程三姑娘將幾位陌生的姑娘一一介紹給薛雲初,又將薛雲初介紹給了在座的幾位姑娘。
幾位姑娘聽聞薛雲初是泯州人士,剛開始還不覺得有什麼,但末了程三姑娘補了一句:“便是今年新科榜眼虞晚苼的表妹了。” 幾人俱是一振,看著她的目光不自覺地帶了點好奇。
薛雲初面上一派懵懂,心裡嘆息道:人都說紅顏禍水,我看大哥哥今日倒像是那禍水來著,引得諸位小娘子目光炯炯地盯著她看,自己便是那禍水殃及的池魚吧!這幾位小娘子到底是年輕啊,臉上的羨慕之情都快藏不住了。
汴梁官宦人家的閨閣在室女平日裡是沒有機會相看自己的郎君的,絕大多數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能見外男的機會寥寥無幾。新科進士打馬遊街便是她們能見外男的稀有機會之一——這個時代女子嫁人好比第二次投胎,能自己看中以後讓父母榜下捉婿,比那盲婚啞嫁好上不知道多少倍!
程三姑娘明年就要及笄了,家中已經在為她挑選夫婿,聽說上門提親的人快把門檻都踏破了。嚴姵筠今年十四,何家兩位姑娘中,何若棠何大姑娘十六,尚未婚配;何十一姑娘今年十三,與嚴七姑娘同歲,方聞昱十四,方聞晨十一。
一群少女坐於亭中,談笑風生,笑聲如銀鈴一般飛出去。
“雲初妹妹,你哥哥字那般好,不知可也喜歡畫畫?我聽聞當今狀元的山水畫極好,可惜,還未有幸得一觀。”
開口的是方二姑娘,她見眾人看著自己,臉上浮起兩團紅雲,旋即為自己補上一句道:“是我父親說的,新科狀元詩畫雙絕。但今日大家都稱雲初妹妹的兄長詩詞更勝一籌,卻不知畫功如何?”
一眾小娘子又望向雲初,連在各自母親身邊拘得緊緊的陳三娘子、梁三娘子和武六娘子也都圍了過來,面帶好奇地看著她一人。
被這麼多小娘子目光灼灼地看著,饒是她內裡十幾歲,依舊有些招架不住。薛雲初忍不住嚥了咽口水,乾笑兩聲道:“畫倒是沒怎麼見,這兩年兄長備考,書房那邊,我們小孩子家都不能去打擾的,但兄長通曉音律,一管蕭倒是極好的。”
她面上一派懵懂坦蕩,倒叫幾位年長於她的姐姐們有些不好意思了,眾人於是立即轉換話題,衝著湖中小舟之上的女伎望去。
織霞姑娘此刻斂了媚態,端坐於輕舟之上,面前是一張古琴。陽光透過輕紗落在她的纖纖玉手上,與那顫動的琴絃一併散發著柔和的光。
琴音初起,一首《浴蘭》叫人彷彿聽見積雪融化泉水淙淙,叮叮咚咚;不一會東邊亭臺傳來響板和著這首曲子,少傾長蕭之聲攀雲而上,將人彷彿帶到崇山峻嶺之上俯瞰著山間泉流和瀑布,一時間箏、笛、竽、壎、箜篌眾多樂器之聲如同涓涓流水匯入——一支《浴蘭》從開初的幽幽琴聲到後來的氣勢磅礴,好比那高山積雪融化的叮咚冷泉到最後形成滔滔江水奔向海洋,氣勢恢宏,盛大無比。
眾人皆是精神為之一振,不禁紛紛站起身來向東面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