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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行卷竟也一帆風順。
只有杜士儀卻託辭以身體不適,再未露面,可他送去宋王宅和岐王宅的兩份相同樂譜,卻讓這兩位愛好音律的親王大為振奮,待到發現曲譜未完,宋王岐王幾乎想都不想就遍召樂師演習,待到杜士儀再次命人送去後半曲的曲譜,已經是旬日之後的事了。
而就在這旬日之內,長安西市千寶閣的鬥寶大會終於正式開始。儘管有高品官不得入東西市的規矩,但那些只是得了出身並未正式出仕的貴介子弟,自然並不在限制之列。如愛好樂器音律的竇十郎竇鍔,愛好珍寶的鄧國夫人,喜好那些名貴香料順帶收藏香方的冀國公竇希球之子竇六郎,這些屬於外戚;如源乾曜的侄孫源光乘,姜皎的兒子姜度,這些屬於貴介;而關中韋杜柳薛諸姓,以及擅長書畫音律等等的各方才俊,無不親自抑或讓心腹到場觀瞻。
說是鬥寶,實則每一天每一輪都會有同類各種寶物一塊爭奇鬥豔。這天第一輪登場的十數件羊脂玉中,有大有小,有依照天然性狀巧奪天工,也有請知名玉匠細細加工,最終一塊被奉為今日玉王的無暇美玉,通體半點瑕疵也無,且形狀猶如壽星翁,一時引來讚歎不絕,最終以三千貫高價花落冀國公竇家,一時那位千里迢迢從西域帶來這一方寶貝的胡商笑得連嘴都歪了。
眼看著前頭鬥寶大會上,金玉玩器如同流水一般展示而過,多少都能找到好買主——當然,隨同珍玩附贈的附帶添頭,也讓這些公卿顯貴們心滿意足。這也是鬥寶大會的精髓所在,否則若真的一味抬價宰客讓這些權貴們惱將上來,日後生意如何做——竇鍔卻是滿心還在惦記著杜士儀那把邏沙檀琵琶,然而,好歹相交一場,杜士儀又幫了他大忙,讓他和竇家子弟在日前豆盧貴妃的壽宴上出了一回風頭,他總不能還去奪人心頭愛物。因此,他微微蹙了蹙眉,卻是閉上了眼睛,隨口對旁邊的僮僕吩咐道:“看有什麼好樂器再叫醒我。”
他這一打瞌睡,待到被身邊僮僕推醒的時候,竟是險些鬧不清此刻身處何地。等到真正清醒過來時,他才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因問道:“是樂器了?”
“郎君,剛剛萬寶閣主人劉膠東親自來見,說是今天這幾場並無珍奇樂器。”見竇鍔登時大怒,那僮僕連忙解釋道,“聽說宋王和岐王都命人吩咐過,如有真正好樂器,立時送上他們那兒去!”
“真是……白來了!”竇家雖豪富顯貴,但竇鍔怎也不至於去和兩位親王爭搶,頓時滿臉晦氣地站起身,竟準備就這麼回去。可他才打起面前的紗簾要順著圍廊下樓,突然只聽場中一直親自主持今日鬥寶的劉膠東含笑說道,“今日鬥寶最後一項,卻是文人雅士最愛,文房四寶!只不過,平日常見的越窯瓷硯,虢州陶硯之外,尚有遠自廣東端溪而來的端溪石硯,京兆杜十九郎親自繪圖令人雕琢,不但如此,更有杜十九郎採古法所制草堂十志墨。更難得的是,東都張大家曾以一把價值連城的邏沙檀琵琶,換了一方端溪石硯,並草堂十志墨一方。”
“咦,今天杜十九郎也要摻和一腳?且看看如何。”竇鍔立時改變了主意,卻也不回座位,竟是就這麼憑欄看起了熱鬧。
此前杜士儀攜了那琵琶到千寶閣時,曾經言說過此事,那會兒固然有人不信,但那琵琶卻是所有人親眼所見,如竇鍔這般喜好樂器的不免都深幸他的好運。此刻這些讓張旭肯以寶物相易的好東西突然拿出來,一時間自然引來了眾多人的興趣。而劉膠東見氣氛竟頗為熱烈,立刻不失時機地命人展開手中那條橫幅,但只見張旭那筆走龍蛇的“端溪石硯王屋松煙”八字赫然呈現,一時引來驚歎連連。
此時此刻,場中突然傳來了一個少年清亮的聲音:“既得東都張大家盛讚,又親書此字以為揚名,不知盛名之下,其實副否?某顏氏六郎,請當眾試此墨硯,還請閣主允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