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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像她這個的年齡該有的,屁股也是,她的眼神很有魅力,好像經常陪男人睡覺……”線人用猥褻的表情說。
默文不耐煩地擺擺手,“那你是怎麼看出她十三歲的?讀者雖然蠢可也不要把他們當白痴!”
“呃,那她就是個純真的小女孩,不解世事,胸部還沒有完全開始發育,哦,我打賭,她是被誘姦的!”
“就這個吧。”默文說,他理智的某一處告訴他這很噁心,可是職業素養讓他條件反射地認同了這個描述,讀者喜歡低俗下流的東西,當然還要加上點兒裝飾詞讓它顯得真實、邊緣、富有美感。
他靠在椅子上,手指無聊地敲擊著陳舊的桌面,它積了一層薄薄的泥垢,和昏黃的燈光一樣讓人打不起精神。線人貪婪地看著那個酒瓶,默文點點頭,醉鬼立刻像上帝賜予的寶物一樣抓住它。
天知道為什麼一個酒瓶對他如此重要,默文輕蔑地想,然後他突然意識到他也許能理解這種感覺,倫敦鉛灰色的天空總半死不活地壓在人頭上,它們像是由一些骯髒的鉛字組成,他曾經很喜愛那些東西,也曾想過當一個詩人,可是現在它們低俗又愚蠢,亂哄哄地大叫,噴著酒氣,嘲笑他,而他卻怎樣也逃不了,那時他便很需要弄個酩酊大醉。
他揉了揉眉心,對面的酒鬼得到了酒瓶後根本懶得理他,好像那就是他世界中的唯一,骯髒,醜陋,漫無目的。他突然有一種恐懼感,——我老後會不會也變成那樣?
他迅速打斷自己的想法,這可真傻,當然不會,他想,站起來,付了酒錢,信步踱出門去。
默文今年二十五歲,黑色的頭髮和眼睛,膚色有些蒼白,身材高大,風度翩翩,很招女人喜歡,他覺得他可以生活得更好。可是這個世界並不這麼跟他說。
他挫敗地嘆了口氣,抬起頭,看到酒館的牌子,它還保留著維多利亞時代華麗的風格,據說這家店已經很老了,這讓默文突然想到很久以前的事,在他還沒出生以前,這片大地上的事。
他並不是英國本地人,母親是從法國移民過來的,本姓尤維爾,曾是個大貴族。這讓他常不可扼制地幻想如果再早上幾百年,他的生活將會是怎樣的景象。——他曾去過一次家鄉的城堡,那裡已經破敗了,但他記得那用金線繡著一百種花卉的床單,精細的不可思議的銀餐具,陳列室裡堆放的油畫,畫已經有些模糊,上面的人們年輕而美麗,穿著正式的禮服長裙,他們的肖像被精雕細琢,那是代表另一個已經逝去時代的華麗與榮耀。
他愣了一下,對面的路燈下站著一個人。
那是一個年輕男人,金色的長髮散在肩頭,他靠著燈柱,抬起頭望天。他的姿勢隨意,在夜霧中恍惚而疏離,他只能看到他俊挺的側面,那透出一種不可思議的危險及高貴的感覺。
默文的職業習慣告訴他這是個有故事的人,但是讓他發愣的卻是另一個原因,——他好像見過這個男人。
那記憶迷離而模糊,根本不像生人的記憶。在車站?辦公室?酒館?不,不是,不是他去過的任何一個地方,但他確定他見過他。
他盯著他,拼命試圖想起來,可是記憶深深躲在迷霧後面,不知是否是夜色的關係,它顯得既遙遠又不著邊際。幾個年輕的女人說說笑笑地走過去,男人轉頭看她們,接著他終於慢條斯理地站起直起身體,向夜霧的深處走去,黑色的身影慢慢和夜色溶合為一體,像他天生就是屬於它的。
一道靈光劃過默文的腦中,他想起來了!
一幅畫!他在一幅畫上見過這個人!
那並不是幅正式的肖像畫,所以畫上男人的打扮比較隨意,取的是陽光初生的時分,他坐在一把白色雕花的椅子上,膝上放著一本黑色的硬皮書,金髮散落在肩頭,有一種無憂無慮的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