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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髮絲灰白粗糙,略顯蓬亂,面容也消瘦了一整圈,溝壑愈深,面色發黃,憔悴不堪,與半年前那個雖然腿腳不便,卻精神矍鑠的老者判若兩人。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他的雙眼,儘管渾濁,儘管無力,卻依然有神,看見月芙進來的時候,很快便露出溫和的笑意。
「阿芙啊,你來了。」蘇仁方艱難地咳嗽兩聲,胸口起伏,發出沉悶的聲響。
「將軍。」月芙站在床榻邊,向他恭恭敬敬行禮,「郎君方才入宮去了,一會兒就趕過來。」
「好,好,八郎還沒急昏了頭,有分寸,好。」他低著頭,一手扶著胸口,盡力放緩語速,「恰好他還未來,我有些話同你說,等他來了,便說不了了。」
月芙跪坐在腳踏邊,像侍奉父母長輩一般,倒一杯溫水,雙手奉上:「將軍,先飲一口水潤潤嗓子再說吧。」
她猜,蘇仁方要說的,大約便是拜託她將來一定要好好對趙恆,他對趙恆這個養子,實在情深意重。
蘇仁方就著杯沿喝了兩口,平了平有些急促的呼吸,慢慢道:「孩子,你去替我取一樣東西吧,就在屏風後的櫥櫃底下,最下一層,有一隻上鎖的木匣。」
月芙一時有些疑惑,不知他要做什麼,依言起身,繞過屏風,拉開櫥櫃的櫃門,在最底層摸到一隻木匣。
匣子大約巴掌大小,用的是金絲楠木,色黃,燦如金絲,帶著極淡的香氣。木面光滑圓潤,保養得極好,應當已有些年頭了,側面掛著把精緻小巧的銅鎖,鎖面上隱約刻著一個年份。
昭明二十一年。
這是趙恆出生的那一年。
月芙雙手捧著盒子,重新跪坐到榻邊,心中漸漸有了點猜測:「將軍,取來了。」
蘇仁方拿著巾帕吃力地擦擦額頭上的虛汗,從枕頭底下摸出一枚有些古舊的銅鑰匙,遞給她:「你開啟看看吧。」
月芙依言接過鑰匙,開啟那把銅鎖,掀開匣蓋。
匣中放著一封邊角捲起泛黃的信,信上壓著一隻小小的荷包。
「這是八郎的母親在臨終前幾日寫下的信,信中寫明八郎當初被送到我身邊的種種內情與波折。」
蘇仁方說著,用溫和的眼神看著月芙,示意她將信拆開。
月芙聽罷,頓時覺得手中輕薄的紙張宛若千斤之重。
想起這些日子以來,親眼見到的趙恆沉默孤寂的樣子,和天家父子兄弟之間的生疏與隔閡,她沒有立刻照做,而是問:「將軍,信中的事,郎君可知曉?」
蘇仁方憔悴的臉上隱現出遺憾和感慨的神色,搖頭道:「他幼時倒是問過我兩次,我不答,他便沒再問過。這麼多年,我一直沒告訴他真相,只盼他這輩子都不要知曉。如今……我也不知這樣做到底對不對。」
近來,因賀延訥忽然被押送至京城,河西又起了戰亂,不少朝臣對太子頗有微詞,對聖上將此事壓下,始終不曾了結也疑惑不已。
他雖病著,卻日日留心邊地戰況,每日都讓人去打聽送來的訊息,知曉一切進展順利。這幾日,更是捷報頻傳。
一向不起眼的趙恆,似乎在短短几個月裡,吸引了朝中越來越多的關注。這位從前默默無聞的年輕皇子,似乎已一戰成名。
這樣的局勢,是蘇仁方過去許多年一直想避免的。
可躲了二十年,終是到了這一天。再要收斂鋒芒,已然不可能。
他左右不了朝局,左右不了聖意,更左右不了天意,一切彷彿冥冥之中早已註定……
在他神思遊離時,月芙捧著那封信,猶豫片刻,還是拆開了。
泛黃的脆弱紙張上,是一列列娟秀流暢的字跡,運筆之間,如行雲流水,觀之便能讓人聯想起一位溫婉美麗的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