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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說,有段時間我也是拿他沒辦法,有時候甚至鬧到警察都出面了。我從來就只教育他兩件事:不要傷著別人,不要死在我前頭。可他偏偏騎摩托車出了事故,三天三夜都在三途河邊上徘徊。那時候我當然也是氣得不行,等他終於睜眼之後我把他狠狠罵了一頓,他也跟我道歉說再也不讓我為他擔驚受怕了。」
老婆婆講到這裡突然停下來,問慎一:「能不能跟我去一個地方?」得到慎一的同意後,她向公園出口走去。慎一默默地跟在後面,速度雖然不快,但步伐非常堅定。
「中學畢業的時候,高中退學的時候,被熟人介紹開始幹裝修的時候,每一個開頭,浩明都向我保證再也不幹傻事了。可是,根本沒用。只要踏進壞圈子一步,就很難再脫身了。這已經不是他本人意願如何的問題了。」
老婆婆辯解似的大聲說道,這個時候她才終於跟慎一對視了一眼。帶著試探神情的眼睛有一些泛紅,看起來很不安。
「上週,給我那個孫子做完了三回忌[7]的法事。」
「哎?」
「那時他二十三歲,騎車撞上了護欄。警察當作交通事故處理了,可我覺得不是。我總懷疑他是自殺的。」
「自殺?」
「是啊。因為那天啊,跟慶子——就是那孩子的媽媽走的時候是同一天呢。會有這麼巧的事嗎?我要送走多少自己寶貝的人才算完啊?我開始恨那些神明,又或者這是我不得不受的懲罰吧,畢竟我也是有罪在身的。可是,那畢竟是比我命還重要的孫子啊。我真是難過得不行。」
老婆婆講述的內容非常抽象,慎一實在聽不明白,只能看著她表情嚴肅地閉上了嘴。有風吹過,撩起了她頭上的白髮,彷彿在向別人證明這許多年來她所受的苦。
「或許您已經知道了,我是『迦南地平線』的信徒。」老婆婆失落地嘆了口氣,「我是在慶子去世時在熟人的勸導下入教的,現在我也依然信奉著教義。可是不管我怎麼勸,浩明都不肯跟著我信教,已經到了見到就煩的程度。那孩子甚至留了遺言說,就算是死了也不想按迦南的方式舉行葬禮,就是因為這樣我才給他做了佛教的法事。」
「他還留下了這樣的遺言嗎?」
「也不是遺言那麼一本正經的東西,只是浩明寫在本子上的話而已。自從發生縱火案以後,他每天都會在那個本子上寫點什麼。」
啊,終於說到關鍵問題了。就在慎一這麼想的時候,老婆婆停下腳步,從包裡拿出一串鑰匙。
眼前的平房門口掛著「江藤」的名牌。這是座絲毫說不上整潔的木造民房,就連名牌上都髒兮兮的,彷彿是要刻意隱藏起那個名字似的。
「請吧,請進。」
慎一聽從老婆婆的話走進屋裡,立刻睜大了眼睛。最先看到的,是一個與房間面積完全不相符的巨大佛壇,上面擺著幾張少年的遺像。
令人驚奇的還不只是這裡。小小几平米的狹窄客廳中,堆滿了讓這裡顯得更加侷促的東西,基本上全都是宗教相關的物品,光是釘在十字架上的耶穌銅像就數也數不過來。
基督像的縫隙中又填滿了嶄新的佛像,鼻子裡充滿了線香與菊花的味道。這座房子儼然變成了兩個宗教角逐的戰場,扭曲的感覺令慎一忍不住快要吐出來了。
「佐佐木先生,您還記得草部先生嗎?」
從廚房端出了麥茶的老婆婆突然問道。想不到在此時會聽到這個名字,慎一一時有些詞窮:「就、就是那位,公寓的房東……」
「對,就是草部猛先生。那一位跟浩明也是認識的,只不過草部先生應該已經不記得這回事了。」
老婆婆在慎一對面坐下來,從地板上堆積如山的日記本中抽出了一冊。
她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