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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這樣明白這個道理,但是依然沒有抵抗住誘惑。
那惶恐孤獨的感覺如同被拋棄在荒野的深井中,偶爾有風灌進來,也是冷天裡的寂寞調子,夾雜著去不復返的聲音。
翩翩,他是我的,我的愛意恍如隔世且深入骨髓,與你世俗膚淺的虛榮心絕不相同——而且,他,是我先看見的!
好容易盼到下課,他的課桌周圍都是找藉口接近的女孩子;好容易等到上課,古板的老師讓人不敢有一點動作。
翩翩轉過身來真誠地問:「湘裙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我搖了搖頭,用沉默拒絕了她的好意。
就這樣拼命熬到放學,我體力再好,此時也如傷寒病人般虛脫。
啟明星突然亮起來,要是再不和他說話,這支雪球怕不會有送出去的機會了——於是我鼓起勇氣,在單車棚旁的電線桿下叫住他,「桑同學,可以打擾一下嗎?」
他有點驚訝地點點頭,讓同路的男孩子們先走,站到了我面前——他的目光就如天邊的啟明星,他的身影高大俊拔,他的笑容溫文爾雅。
《詩經》上說:天只母只,何諒人只!天哪,他真是我心儀的人啊,我盼望這樣的機會盼望了多少次,如今真正發生的時候,我反而難過起來,「桑同學,我——」
放學的人潮熙熙攘攘,他不防被後面的人推了一把,書包從肩膀上滑落,我和他同時彎腰去撿,但是我突然看到了那個熟悉的鍍金牌子,從他光裸的脖頸間跳脫出來,如一道電光,生生刺痛了我的目光。
(翩翩說:這是情侶牌哦!)
轟雷瞬間從我頭上砸下來,天地開始倏然變色,周遭一片寂靜,我清晰的聽到自己的內心破碎的聲音。
在這浪漫的平安夜,充滿了星子與青春的溫柔,可是一切於我沒有任何意義,忽然感覺自己喪失了方向和語言。那種完全絕望的感覺好像被幾萬柄匕首同時分屍,我還未及覺得痛,就已經死掉。
(和翩翩在山寺裡抽的簽:「無物結同心!」)
我開始明白了,不管我們前世有怎樣的牽連與羈絆,輪迴到這一生,卻也只能緣盡於此了。
佛家三界有無色界、色界與欲界,為宇宙一切有情所居。物慾眾生統在欲界:上達六慾天,中至四大洲,下至八地獄。
欲界何所在?聲色味觸聞!欲天何所指?受欲、交、抱、握、笑、視!生老病死苦痛輪迴,皆自欲來!
欲天第一重是四天王天,謂之受欲,與俗人無異;第二重是忉利天,較之四天王天淫慾已減,但男女仍要相交;第三重是夜摩天,以蓮花開為晝,蓮花合為冥,晝夜皆明,男女依戀只需相擁;第四重是兜率天,抱也不用去抱,偶爾一握而已;第五重是化樂天,相對一笑便勝似千般溫存;他化自在天居欲界六天之頂,及至那時,只需互視——然而即使只「視」便也是犯了淫心,要煉到淫心全除方可升入色界天!
「學習委員,你找我有什麼事?」桑子明略有些不安,伸腕看了看錶,打破這長久的沉默。
我迫使自己鎮定,隨口編了個理由,「沒什麼,只是語文老師讓我逐個通知男生,雖然週末有足球比賽,也不能作為不交作業的理由!」
「知道了,謝謝!」他毫無心機的面容好像純潔的百合花。
(山谷裡的百合開得豐茂,在那裡我們遇到聖嬰耶穌)
「不客氣!」我笑得十分勉強。
緊貼水泥杆站了好久,一動不動,直待他身影完全消失,我才發現自己仍然維持那個勉強的微笑。
夕陽的餘輝一剎那瀰漫了天空,像一場華麗而難醒的宿醉。我的身子完全失衡,只覺得麻木,緊貼著柱子,一點一點地滑倒,坐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