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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樹人給山海關和關外明軍運完糧,最後一站抵達寧遠時,已經是二月初二。
船隊在寧遠城外的覺華島碼頭把糧食卸下,由寧遠守將帶著士卒搬運入倉,整個過程沒有發生任何意外。
如今清軍的海上力量還極為孱弱,完全沒法給明軍添堵。
隨行的方以智,對沈樹人非要親自押糧來寧遠,還是有點不理解的。
但他還算講義氣,沒有多問,一路陪著,每天閒下來就輔導八股文功課。
沈樹人內心,當然是早就有了成算。他堅持親自認識一下吳三桂,也是在為將來佈局——
按他的計劃,既然將來救不了崇禎,京城註定要被李自成攻破。按照歷史慣性,吳三桂未來降清的機率也是不小的。
沈樹人能做的,只是儘量扭轉、減少漢人的損失,緩解明軍精銳降清的問題。具體能做到什麼程度,他也不敢保證,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好在父親沈廷揚的漕運改海,讓沈家撈到了一個“走海路直接為山海關和遼西明軍運軍糧”的契機。
如果可以利用這幾年,好好結交吳三桂手下的部將。將來變天之時,就能把那些不願意投降韃子的關寧軍將領撤往南方,至少是撤往登萊。
能拉一個是一個。
當然,沈樹人很清楚,這事兒真要運作起來,絕對沒那麼容易。
遼西將門的盤根錯節、聽調不聽宣也不是一兩年了,這裡面的原因很複雜。有些骨子裡有鐵桿漢奸潛質的,也不能指望隨便勸降,最後該下狠手還得下狠手。
這次只是先牽線搭橋,日後再從長計議。
……
計劃很美好,但具體如何實施,沈樹人心裡也沒底。
僅僅八品的官職,成了他結交人脈最大的障礙。品級高一點的官員,他根本就見不到。
進了寧遠城後,沈樹人只能是廣撒網,對見到的每一個關寧軍軍官,都陪著笑臉套近乎。
好在明朝有文尊武卑的傳統,那些武官看他這麼笑臉迎人,倒也挺感激。
哪怕是武職五六品的遊擊、都司,在八品文官面前也不會跋扈。
跟沈樹人交接工作的,是吳三桂屬下一個五品的海道都司,名叫張國柱,平時負責覺華島附近海面的巡邏防務,如今自然也要負責給糧船隊引水領航、卸貨驗收。
沈樹人很客氣,在對方簽收糧草的過程中,還送了幾錠大銀,悄悄請求:
“張都司,海路漂泊半月有餘,才得從蘇州到此,難免有風浪潮氣。外層有些糧袋可能受潮了,你們先費心分揀一下,挑個好天氣曬乾再入庫。”
張國柱摸著手上那兩個銀錠,都是五十兩的大元寶。一個文官肯給他送一百兩好處費讓他高抬貴手,也是給足面子了。
張國柱本以為沈樹人這麼下本,估計是送來的糧食以次充好、缺斤短兩,有很多問題需要他掩蓋。
仔細查了一下之後,發現居然還真的只是些許受潮,其他並無剋扣,頓時大為驚訝。
“兄弟,不過是些許潮氣而已,我當是什麼大事呢。你第一次運糧吧?這也忒小心了。不瞞你說,咱也在關外五六年了,頭一次見關內運糧來的文官,這麼足額足量不克扣的。
原先那幫敗類,出了戶部就巴不得先砍你兩三成,最後能到一半就不錯了。要不是咱也吃空餉,實際上沒那麼多人要養,還有就是關內能自己屯點田,否則早特麼餓死了。”
張國柱見沈樹人投緣,又仗義疏財,便不跟他見外,連吃空餉這種公開的秘密,都隨口說了出來。
當然,這種隨口閒聊的事兒,本來就空口無憑,也不怕被抓把柄,只要別透露具體資料就好。
沈樹人一聽,立刻就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