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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裡只有我和安娜,還有仍然躺在地上的威爾遜。我找了一條床單把屍體蓋上,我們要立即著手做三件事。第一,設法通知死者親友。第二,與他的私人醫生取得聯絡。第三,通知殯儀館前來處理屍體。
我們很快與他的私人醫生取得了聯絡,威爾遜用過的藥瓶上就有醫生的姓名電話,死者三個月前曾看過醫生,他患腦血管疾病多年,這與我剛才的判斷正好吻合,我授權醫生開具死亡證書。
一般老人去世,都有親屬在場,威爾遜無親無故,這可怎麼辦?總得有人幫他處理善後吧,警察可不管收屍,因為要涉及一系列法律問題,比如墓地的選擇,遺產的處置,決非單憑雷鋒精神就能把事辦好的。
我們在死者留下的通訊錄上仔細查詢,覺得沾點邊的就打電話核實,雖然不是上策,可也沒有更好的法子。沒人希望在節日接到警察的電話,而且還跟死人有關。保險起見,還得讓安娜打這些電話,我生怕哪句話說的不得體,掃了人家過節的興致。她連打了幾個電話,都跟死者沒有親屬關係。
第19章 極樂世界極樂世界的doa(2)
還是安娜有辦法,她見通訊錄上找不到線索,又從抽屜裡翻出一疊子去年收到的聖誕卡,當年的聖誕卡都擺在聖誕樹周圍,以烘托節日氣氛。過完節,得把卡收好,來年過節還得給人家回贈,算是禮尚往來。安娜就知道美國人把舊卡收藏在哪裡,所以一下子就找出來了。這就是「文化」常識,要讓她到華人家裡找現金準找不著,你告訴她華人把錢藏在床下的鞋盒子裡她都不信。
從卡上的簽名中,她發現也有一個叫威爾遜的,住在麻省,開車到華盛頓得八九個小時。這八成是死者的親戚。安娜急忙按卡上的地址請指揮中心查出電話號碼。電話播通了,謝天謝地,他是死者的侄子,好幾年沒跟老威爾遜見面了,聽到叔叔過世的訊息,仍然難過得哭出了聲,他表示立即動身前來處理後事。
我和安娜坐在客廳等候殯儀館來車運屍體,忙了半天,這才有空仔細看看威爾遜夫婦人生的最後驛站,這套豪華公寓,跟許多白人家庭一樣,屋子裡十分整潔,除了有人定期打掃,主人精心維護十分重要,不像有些華人家庭,即使是一座豪宅,屋裡也是亂七八糟的,一進門就能聞到粉條燉肉的味道。
每個房間都貼著不同顏色和圖案的桌布,雖然有些老調兒,但給人一種溫磬舒適的感覺。雙層窗簾,薄的如紗,厚的如毯,讓人有安全感。大螢幕彩電正對著一套精製的義大利高階皮沙發,沙發座墊上依稀可見兩個半園形的凹痕,這對恩愛夫妻曾在此度過了多少相敬如賓的夜晚,而威爾遜又面對孤燈,獨自熬過了七百多個長夜。
威爾遜是個喜歡懷舊的人,屋裡到處是他的照片,記錄著他餐風飲露,馳騁疆場的戎馬一生。
1940年,21歲的威爾遜應徵不久便趕上日軍偷襲珍珠港,這張發黃的照片已有60年的歷史,照片上威爾遜的臉上還帶著幾分稚氣。
1944年,他隨海軍陸戰隊轉戰歐洲,參加了永垂青史的諾曼第登陸,26歲的他已成為上尉指揮官。
1950年,時任中校的威爾遜隨聯合國軍開赴朝鮮半島,9月15日在仁川登陸。當時我父親正隨志願軍以排山倒海之勢,「雄糾糾,氣昂昂,跨過鴨綠江」。二戰時的盟友,轉眼成了不共戴天的死敵。三年決戰,千百萬生靈塗炭,威爾遜的腿上帶著志願軍的子彈,我父親的肩頭也箝進了美軍的彈片。血的代價,就是為了維持三八線和平,而首先越過三八線挑起戰火的就是金日成。
如果我能在威爾遜生前與他相識,一定要安排一次歷史的會面,讓我父親二次來美,讓兩位五十年前的敵人在風燭殘年相會,歷經滄桑巨變,他們將做何等感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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