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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個偏瘦的五十多歲的裝車工倒是認識木晨曦,看到他,先反應了一下,才跟他打招呼,“噯,這不是大學生嗎?車還沒來,過來坐。”
說著他就讓出來一個位置。
“李師傅,好久不見。”
“還記得我啊,去年我以為你過渡一下就不來了呢。”
“這不是又來了嗎?”
另外幾個人對木晨曦的身份也覺著有幾分好奇,就跟老李打聽,木晨曦自己卻是一步跨過去,找了個地方把揹包放好,把棉線手套戴上,把勞保圍裙也穿上了,立馬就他們成了一個造型。
老李嘴沒有木晨曦快,木晨曦索性自我介紹了一番。
於是有人說,“哎喲,看來現在大學生也難,居然跑來跟我們一樣下力。”
之前木晨曦是年輕,不經意把自己身份說了出來,這兒有認識的人,人家都把‘大學生’三個字當成他的綽號了。
他就只好順著這個身份標籤說話。
如果是換做現在去別處什麼陌生的地方打工,他肯定隨隨便便說一句‘高中沒讀完’就算完事。
一個大學生來下力,有些人會想——嗯,這個小夥子不錯,肯吃苦。
有些人會想——大學生有什麼了不起,到頭來還不是跟我們一起下力。
有些人會想——這人是來體驗生活的吧?人家是生活,咱才是生存……
這會招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有些是善意的,有些是惡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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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道理,最開始木晨曦不知道,那時候他心思還還淺,自己動機單純,但是別人不一定這麼想。
有一回他跟著一個包工頭在工地裡打工,一個電工就問了他一個關於雙聯雙控開關如何接電線的問題,他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還用石筆在鋼板上畫了個電路圖考慮了一下才跟他說,“兩頭都接火線呀。”
那人見他這麼長時間才說出來,就嘲笑道,“哎喲,我以為大學生多聰明呢,這麼簡單的問題花這麼久。”
當時木晨曦心裡起了一股火,但另一個憨厚的老電工把他拉到一邊去了,“木師傅,別跟他置氣,那人是這樣的,後面那些機器怎麼接線,你教教我?”
他答應了下來……
這件事情對他來說是一個教訓,從那以後他就開始收斂自己,慢慢學著藏拙了。
其實想想也是,本來就是個一文不名的人,即使心中有一股炬火,又有什麼必要向他人宣揚?
自我感動式的麻醉?
於是就想明白了一個道理——
凡事不先做而是先爭嘴上輸贏,是一種可笑且懦弱的表現。
“哎呀,師傅,”木晨曦對那人說,“找不著滿意的工作,還不如干這個,一個月大幾千,還鍛鍊身體,不操心。”
“這說得倒是,”那人笑起來,“我就是懶得去操那份心,下力氣簡單。”
木晨曦也笑了笑說,“是嘛,辦公室裡也煩的,一天操不完的心,一個月下來得四千來塊錢,沒意思,我也不想操心那些。”
木晨曦在自己的措辭裡找著平衡點,免得自己那‘大學生’身份說出來的話讓人家聽著有一股酸腐傲氣。
對於他的話,一眾五十來歲的老叔們皆點頭表示同意。
其實下力氣一點也不簡單,木晨曦一向認為搬運工是技術活,首先得養出足夠的肌肉;
其次耐力要好;
不能太壯,太壯自重大,不靈活;
不能太瘦,太瘦沒力氣;
長胖了那更不行。
換句話說,搬運要強,得是力量敏捷兼具的天賦素質,所以,搬運實際上是技術活,門檻並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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