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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筒裡——那竹筒是從行館後院砍來的,既便利又幹淨,還是附庸風雅之物,拿出來也不至於唐突了文風浸骨的公子哥們。

說起這個“文風浸骨”,又是麻煩事。按照華朝傳統,閔安知道王子宮親都要經受漢儒文華教養,但他不知道李培南的文華程度有多高,心想如果在方口綠竹龕盒上用刀刻出木蘭滴露、白鶴伴菊的圖飾,那李培南會不會誤以為是一隻小雞在樹下啄米……心底鄙夷歸鄙夷,閔安還是拿著小刀在竹片上刻出了一副栩栩如生的畫卷,將兩句楚辭“朝飲木蘭之墜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發揮到了極致。

包好桂花茶之後,閔安拾起一柄細漆骨折扇,在扇面上描了一輪明月、一隻棲鴉、一樹桂花,對著風攤幹墨跡。這柄扇子也是他劈開竹骨做成的,蒙了裡外兩層絹帛,花費了不少心思。

備好一切,閔安請求拜見李培南,李培南迴了不見,後來聽說是與賬本有關,才叫厲群帶著閔安進來。

閔安走進二樓書房時,李培南正穿著一件青紗絲袍站在宮燈下,映出了裡身的雪白寢衣,看樣子像是他就寢之後不久被喚醒,然後套了件外袍出來見客的模樣。

李培南一派冷淡地站著,又不說話,讓閔安生出一刻的躊躇之心,暗道來得真不是時候。可是瓦舍裡的賭約不等人,只能在晚上進行,再猶疑下去,恐怕錯失了良機。想到這裡,閔安就抬頭說道:“請世子借我將軍一晚,明早定當送還。”

李培南道:“你一連去了三天,天天賭得血本無歸,還敢來打將軍的主意?”

閔安倒是沒料到自己的行蹤被摸得一清二楚,臉紅應道:“那只是前場戲而已,為了今晚的翻盤一戰,世子一定要成全吶。”

李培南問:“厲群被你套走的十兩銀子又何時還?”

閔安更加臉紅:“今晚便還,今晚便還,二十兩。”

李培南看著低頭順眼的閔安的一刻,冷淡說道:“將軍來自北方,在南方不易生長,近二十年才養活一隻,價值連城——”

閔安馬上從袖子裡抽出細漆骨竹扇,遞了上去:“我以祖傳漢制丁緩雙漆扇做抵押,請世子收下隨意賞玩。”他躬身低著頭,雙手高持竹扇過肩,心裡暗念,求老天保佑世子爺看不出來……還好未曾拿出寒酸花茶做抵擋……扇骨新近燻烤的漆足能以假亂真吧……

李培南一句話不說轉頭走進槅門,將閔安一人晾在外面。閔安討了個沒趣,抬頭衝著槅門後的帷簾笑了笑,刷地一聲展開竹扇,撲扇出一陣清淡桂花香氣,自顧自地走出了書房。

二樓雕欄之旁,立著一道妙曼的影子,以素紗裹身,滿頭青絲如水般輕披而下,只在單髻上點了一支翠玉簪子。她背月站著,映出玲瓏身段,晚風一拂,紗裙飛卷,頗有一副嬌柔不勝衣之態。從樓梯上輕手輕腳走來一個丫鬟,將大紅色的芙蓉錦披搭在她肩上,說道:“姑娘,我們公子已經歇下了,夜裡涼,您還是回去吧。”

閔安闔上竹扇,拍了拍手心,一路走到底樓,去問值守的厲群:“那嬌滴滴的美人什麼來頭?”

厲群低聲道:“王大人送來的歌姬。”

閔安挑眉:“怕是侍寢的吧?”

厲群笑了笑,沒說話。閔安回頭看看二樓滲著月影的那道轉廊,發了一句酸氣:“一片冰心付明月,奈何明月是呆鵝。”他敲了敲厲群的手臂,壓低聲音說:“厲大哥再敢將我的話轉給世子爺聽,那十兩銀子就沒了。”

厲群笑:“自然曉得。”

閔安躊躇了一陣,走向後面宅院側面,向雕花紗屏窗裡踮腳看了看。非衣正當浴後,披著長髮,穿著素袍,坐在案前臨摹花草圖樣。閔安敲了敲窗,說道:“你整日悶在屋裡也不嫌煩,不如隨我去一個地方玩。”

非衣持筆作畫不抬頭:“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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