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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卻空無一人,最有可能侍奉左右的兩名女子,顧玉辭與何滿枝,偏是不上不下的沒給位份。
難道,這是來邀寵的?
想到那位皇帝陛下,趙昔微不由後背一涼。
這樣一個冷酷無情的人……
皇帝本人下了早朝,並沒有回寢殿,徑直去了泰安宮——給太上皇請安。
泰安宮清靜乾爽,又靠近太醫院,煎好的湯藥如流水般捧進來,卻也不見絲毫好轉,眼見得病情越來越重,整日裡清醒時少,昏睡時多。
侍疾的太妃們紅著眼,臉上是止不住的悲傷,以前覺得這深宮再難捱,也是稀裡糊塗將就著捱了,可現在卻不得不清醒過來面對現實:太上皇若真的走了,她們這些人該何去何從呢?
子嗣、青春、富貴……她們一樣也沒有。
越想就越悲從心來,一個個的低著頭,即使眼淚滑了出來,也拼命咬著牙,不敢發出一點聲音,任由它們悄無聲息落在地毯上。
李玄夜倒是這裡面最平靜的一個,他除了那日流了一回眼淚,捧了禪位的詔書,就徹底平靜了下來。
新即位的年輕皇帝,每天按時來看望昏迷的太上皇,一湯一食一藥,均是親自嘗過,太上皇若是清醒著,就陪著說一會話,一般是他說太上皇聽,若太上皇昏睡著,就握著太上皇的手靜靜守著。
內侍曹德在一旁看著心疼得緊,鼓起勇氣略勸了幾次,皇帝沒責怪他多嘴也沒像往常那樣板著臉,反倒是溫和地點了點頭。
曹德心想,天家父子,能做到太上皇和新帝陛下這樣的,也實在是開天闢地的少有。
他弓著腰,偷偷擦了擦眼角,突然聽見太上皇清醒過來,氣若游絲地喚“皇兒”。
整個殿內頓時充滿了緊繃的氣息,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太妃們肩背控制不住的抖動,從腹腔裡發出悲鳴的嗚咽。
“兒臣在。”新帝的聲音響起,沉穩平靜,像定海神針投入洶湧的浪潮,瞬間掃平了殿內起伏的情緒。
他握住太上皇乾枯的手,身側的靈犀公主抽噎著哭出聲來,他又去牽了靈犀的手,把她拉到病榻邊。
太上皇顫抖著伸出手,急急哄著最疼愛的女兒:“不哭,不哭……不哭啊……”
靈犀忍了又忍,咧嘴就要大哭,李玄夜適時捂住了她的嘴。
靈犀一口咬在他手上,把所有哭聲都吞了回去。
李玄夜語氣平穩如常,與太上皇說話。
太上皇咳了好一陣,才勉強吐出幾個清晰的字句來:“……天書……符咒……趙家……”又劇烈咳了起來,聲音越來越吃力,他用力抓緊了新帝的手,幾乎是拼著命,斷斷續續,“……殺……無……赦……”
李玄夜似是被咬疼了,放在靈犀嘴裡的手,僵硬了一下。
“皇兒、皇兒……”太上皇氣喘吁吁,掙扎著又叫了幾聲,猛然睜開了眼,渾濁的、佈滿血絲的眼球,彷彿枯竭的黑洞,他抓著李玄夜的手,問:“你、你、你聽見了嗎?”
“兒臣聽見了。”
滿殿的人,太醫、太妃、公主、內侍、宮婢,都聽見了新帝陛下的應答,平靜、鎮定、有力。
殿門外,若干老臣鬆了一口氣,只有顧雍跪地如常,他目光低垂,映入眼簾的,是新帝那一截山河日月紋的袍擺,隨著外頭折射的日光,最後在他的瞳孔裡映出了一抹黑色的悲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