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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相鄰而坐,這一聲好像貼著她耳朵說的,簡直就是心悸了。
丁之童記得他從前也這麼說過,在伊薩卡或者在紐約上西的那套公寓裡,她出完差偷偷回去看他,或是加班晚了,凌晨才到家。也可能兩者皆有,正是因為出現過許多次,以至於她不能確定記憶中是怎樣的場景。但她還是戴上了眼罩,黑底上繡了good night兩個字,算是對他的回答。
甘揚起初以為她裝睡,過了一會兒湊近了看看,還真睡著了。再回頭,李佳昕也在後面一排睡覺,果然是一個隊伍裡出來的。
雖然不能講話,但也是個難得的機會,讓他好好地看看她。她還是很瘦,十分白皙,黑色眼罩蒙在臉上形成鮮明的對比,更襯得肌膚勝雪,頭髮留長了一些,垂到鎖骨那裡,還是像從前一樣細柔,似乎變得不多,但整個給人的印象卻已經截然不同了。
甘揚有些難以置信,曾經那個纖細單薄得讓人想要折起來藏在掌心,有點心事或者房間裡亮著燈都會失眠的她,會成為現在這個引體向上連拉十個,在飛機上說睡就睡的人。
更奇怪的是,他曾經以為自己只是念舊,想要找回年輕時半途而廢的感情。但如果真的是那樣,他其實應該不希望她改變的,最好從頭到腳都還是初見時樣子。結果多年之後再見,發現她變了,卻沒讓他有一絲一毫的失望。
航程一小時十五分鐘,丁之童睡了整整一小時,既沒有靠到他那邊去,也不需要他給她蓋毯子。直到鬧鐘響起,她醒來,去洗手間補了妝。人回到位子上,安全帶燈剛好亮起,空乘廣播開始降落。等到下了飛機,沒有託運的行李,直接過海關,再去入境處,排隊的時候開了電腦,收信回信。
這一連串的操作,甘揚全都看著,不用問也知道這是重複過無數次的結果。他發現自己還是會怕她辛苦,為她心疼,卻也知道她不需要。
但等到走出河內國際機場,又輪到丁之童嘆為觀止。
撲面而來的是中南半島的滾滾熱浪,雖然緯度其實跟香港差不多,但空調設定的溫度遠沒有那麼變態冷,半開放式的環境也更多。甘揚對此地熟門熟路,換了手機卡,在zg插t上發資訊給司機,很快接上頭,帶著他們上了一輛普拉多進城。
遙望遠處新城區燈光斑斕的大廈,車子穿過頹敗的市井,喧鬧的街道,還有路邊擺攤的三輪車後面盛宴一般的熱帶水果,那種反差感十足的賽伯朋克。即使夜已經深了,每個路口仍舊滿是呼嘯而過的摩托車,黑壓壓一片飛奔疾馳,叫人覺得既熟悉又陌生。甚至還包括車上在放的歌,聽調子是小剛的《黃昏》,但歌手卻是個唱越南語的女聲。
司機會幾句英文,甘揚也會幾句越南話,再靠google translate加持,一路給兩個初來乍到的人介紹。丁之童知道了這個城市的面積在過去的幾年當中擴大幾倍,古街區現在的地價是整個越南最貴的,也知道了巴亭郡集中著幾乎所有的政府機關和外國使館,但最叫她印象深刻的還是甘揚不經意的一句話:「我第一次來的時候,這裡還不是這樣的,只有老城……」
司機問:「是哪一年?」
甘揚回答:「2010。」
那時,霓虹的流光正好掃過車廂,他短暫地望了丁之童一眼。
丁之童也看著他,2010,那年11月,他離開紐約之後就來了這裡。本以為他告訴她的已經夠多了,結果卻發現自己還想知道他的後來的經歷,甚至超過了那些與她相關的往事。
車子開到古街區一家酒店門口,三個人辦了入住,各自去房間。
這一次,是丁之童先發了訊息給甘揚,說:有時間嗎?我們聊幾句。
那邊幾乎立刻就回過來:露臺酒吧見。
酒吧?她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