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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番話讓甘揚茅塞頓開,他忽然發現自己一直以來看不起的地方傳統,竟然也有著相當縝密的內在邏輯。
於是,他開始一上桌就說自己酒量稀爛,兩杯就醉了,只可惜還是臉皮太嫩,沒法表演出醜,嘔吐,以及酒後真言。
只有那一天例外。
那天夜裡,酒桌上有他的大債主,是個華僑老頭,八幾年就在此地開製鞋廠,柳總還在他廠裡打過工。後來因為給省裡的大學捐款,設獎學金,搞實習基地,得了個榮譽博士學位。雖然只是榮譽的,但老頭不喜歡被稱呼「總」或者「董事長」,獨獨偏愛「陳博士」這個名號。
陳博士挺清楚他家裡的事,拍著他的肩膀玩笑,說:「少年郎,人生海海,怎麼這麼想不開,要跑來還債呢?」
那一陣,類似的事情多得不勝列舉,破產的有,逃出去也有,臨走之前還跟親戚朋友借一圈錢。但當地經商的人很多,都知道做生意有風險,罵歸罵,告歸告,倒也不至於覺得當事人十惡不赦。
甘揚也奇怪,他為什麼要呆在這裡呢?他其實滿可以聽柳總的話,丟下這裡的事情不管,拿好自己名下的房產和信託,收著房租和孳息,再找一份不太辛苦的工作,每天朝九晚五,餘下的時間,做做飯,跑跑步,談談戀愛,和丁之童。
最後那個名字被他想起來,心都在跟著顫。
但現在要反悔已經晚了,柳總給他留的房子,沒抵押的都已經賣了,有抵押的做了二次,收到的錢投進這個黑窟窿裡,連個水花都激不起來,就已經了無蹤跡。他忽然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錯了,把往後的餘生都押在了一場毫無勝算的賭博上。
他沉默地喝了許多酒,卻又很神奇沒有大醉,直到席散時也只是有些恍惚。
走出飯店,龍梅叫了代駕,把他拖到自己車上,問他今天到底怎麼回事?
「沒怎麼回事……」他倒在後排座位上哈哈大笑。
「那你笑什麼?」龍梅坐在前面副駕位子上問。
「就是想起來一個笑話……」他還在笑,整個人蜷起來躺下。
「說呀。」龍梅催他。
他又笑了一會兒,這才繼續:「我從前叫人家在跟我過日子和掙錢之間做選擇,現在想起來真的好傻,那可是錢啊!我憑什麼跟錢比?」
「自我感覺這麼好,不愧是你,」龍梅也跟著笑起來,笑完靜了許久才又問,「那個』人家』是女朋友吧?」
「不知道她現在在幹什麼……」甘揚答非所問。
「那你不打電話給人家?」龍梅回頭看看他。
「都已經分手了,還打什麼電話?」甘揚揉了揉麵孔,坐起來靠在座椅靠背上,似乎已經徹底醒了,隔了一會兒才添上一句,「今天的事,你別跟柳總說。」
龍梅點點頭,答:「我知道。」
那天,甘揚回到家,一個人呆著想起很多過去的事,甚至包括丁之童跟他說過的夢。
那個夢是她自稱為財迷的佐證之一,她說她從小就常常夢到撿錢,都是一塊、兩塊、五塊的零票,連十塊的都很少見,地上撿一張,沙發縫裡撿一張,抽屜裡也有,一覺睡到天亮可以撿好多好多,兩隻手都抓不過來……每次她手頭緊,覺得自己好窮,就會做這樣的夢。
結果,半夜睡下去,他也做了個撿錢的夢,撿啊撿啊,手裡都拿不住了。他站在那裡四處望,想找個裝錢的傢什,卻發現前面有個人正彎腰弓背也在那裡撿。
丁直筒!他悲喜交加地叫她。
那人抬頭看他一眼,說:你別廢話,快點撿,撿完了咱們回家吃飯。
哎!他應一聲,趕緊低頭繼續撿。
她也一樣,像兩個不知疲倦的深井冰。
結果,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