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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能問出這樣的話,讓扶侯有些詫異,但到底過於淺顯,仍是憑感情用事,不足以讓他重視,安慰道:「暫且確實甚麼都做不了,只能等著。紈紈放心,洛陽那邊我還有些人手,至少照料好聖上他們不成問題,且像沈延年這等篡權賊子,人人得而誅之,聖上吉人天相,不會有事的。」
這話放在昨日說,扶姣會信,可是聽過渥丹那些話,怎麼都沒辦法告訴自己阿父是在幫舅舅守雍州,腳步停了下來,認真看著他,突然小聲說:「爹爹,你不會也想造反罷?」
扶侯一愣,扶姣便把自己知道的訊息一股腦倒了出來,雖然語氣是好的,但話裡有質問的意思,「爹爹說在雍州平亂,到底平的甚麼亂?如今又是賑災又是接納流民,無需朝廷的排程也能安排得井井有條。人家說西池王是梁州的土皇帝,爹爹,你是不是個也要當雍州土皇帝?」
一番話出口,犀利直接得很,扶侯簡直要驚呆了,不敢相信這是女兒能說的話,平日裡分明就是個不懂事胡鬧的孩子。可震驚不能表露,臉上先浮現出了厲色。
「胡說甚麼!」他怒斥道,「我有那種心思,還用等到今日嗎?當初你娘離世,我本都要致仕退養,是聖上再三請託,才掌了這些年的青陽軍,往雍州平亂更是陰差陽錯,若非如此,你還能好好站在這兒胡說八道?」
被戳中了才會急眼,扶侯忘了他本是不需向女兒解釋這些的,只需端起嚴父的架子,自然可以暫把她搪塞過去。
但如今不僅嚴父架子擺出來了,心虛也隨之流露,他自己仍沒察覺,繼續沉著眼滿臉不豫,「國家大事,豈是你說得這麼簡單,聽旁人胡言亂語了幾句,就以為通了真相,我往日如何教你的?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你是見著爹爹偷穿龍袍了還是怎麼?」
扶姣滿臉不服氣,還想和他爭辯,卻被扶侯抬手截住,喚來下人,「我乏了,要先歇息,送郡主回院去。」
剛睡了大半日的人,才這麼會兒就乏了,明顯是不想和她再談,在趕人。
扶姣對著其他人都能梗脖子犟,獨獨怕嚴厲起來的父親,他瞪眼,她的氣勢就慢慢消散下去了,自認自己也沒鬧,只是在和爹爹講事實,怎麼他就這麼兇。
「爹爹……」她的一聲呼喊才出口,扶侯就背過身去,只兩個字,「聽話!」
於是也惱起來,氣沖沖揮開預備引路的下人,「不要你們帶,我自己走。」
說完看也不看扶侯一眼,兀自走了,但方向明顯不對,她方才沒讓渥丹跟來,要是自己瞎走,還不知要迷路到哪處去。下人們對視幾眼,求助地看向長青,最終還是扶侯臉色不好地開口,「跟上,遠遠在後邊護著。」
僕役忙是應,留長青滿臉憂色地守在邊上。
好半晌,扶侯才邁步慢慢往回走,進屋遣退其餘人往榻上一躺,仰在那兒,正對帳頂。
青色的帳幔,很老成的顏色,正合他如今的年紀。如果長公主仍在,定不允許他用這樣老氣的物什,她最愛鮮嫩,注重保持容貌,常說要永遠二十來歲,最後也果真停留在了二十六的模樣,美麗的容顏被歲月停滯,封在了棺槨中。
其實以如今的局勢,他大可以和女兒直接說明野心,就算不被理解,她生一段時日的氣也就罷了,不影響甚麼。可是扶侯不這麼做,不僅是因要面子的心理,更是因他這位早逝的妻子,明陽長公主。
他和明陽長公主不是青梅竹馬,只是門當戶對指的婚事,其實能相敬如賓就好,沒想到二人興趣相投,慢慢竟也生出了感情。最初如膠似漆,不羨鴛鴦不羨仙,天天過著蜜裡調油的生活,感情越來越深,誕下女兒扶姣後尤甚。
如果他安分守己就罷了,偏他不是,在慢慢看清局勢,見識到皇帝的昏庸無能和那麼多人的蠢蠢欲動後,自己也不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