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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談一臉天真:「可皇阿瑪說,我得聽師傅的。」
童言無忌,而幼小的孩子,最容易在心中記下親近之人的教誨。嬿婉順勢屏退了僕婦宮人,一一叮囑:「你在尚書房可以聽師傅的,但你心裡得明白,你什麼都得聽額孃的。」嬿婉鄭重了神色,緊握住兒子的雙手,「永談,額娘不在你和永璘身邊,但你要記著,我們是母子,血濃於水,你們的心只可以向著額娘。將來無論什麼時候,你都得向著額娘。知道麼?」
嬿婉聲聲逼迫,永玻乖乖地點頭。嬿婉這才放心,將兒子摟在懷裡親個不夠。渾然未察覺窗外牆根下,一個瘦小的身影悄悄挪了出去。
皇帝聽完來自擷芳殿的稟報,目光沖和,面色平靜,眉頭眼角皆沉靜如水,不著喜怒之態。他只專注在一幅施工草圖上,研宄半日,又慎重添上一筆。李玉伺候皇帝曰久,知道越是如此,皇帝越是動了真怒。他暗暗咋舌,天家最忌諱母子過分親近,來曰外戚專權。皇貴妃這般教導皇子,實在是其心可誅了。
充當耳目的小太監回稟完畢,又垂手退了下去。皇帝頭也不抬,吩咐李玉,「去告訴皇貴妃,她要料理後宮的事,以後半年去擷芳殿見一回兒女們就可以了。」
李玉應承了。皇帝又吩咐:「朕要在養心殿裡設一座梅塢,裡頭所用必得都是梅花圖案,周遭還要遍植梅花,你將這草圖送去內務府,看看何處還需改動。」
皇帝這些日子心思全在建梅塢上頭,李玉不敢怠慢,忙接過草圖去了。
殿中靜到了極處,皇帝揉一揉疲倦的雙眼,坐於錦繡軟枕之中,聽著窗外風聲簌簌,如泣如訴。無邊的孤寂如水浸滿,將他沉溺到了底處。偌大一個深宮,竟然無人能解他心底事。這樣的寂寞,幾可噬骨。半晌,他才聽見外頭進保的叫叩門聲。
他忽然想起,半個時辰前,他曾派進保去承乾宮接了惇貴人來,那個不知天高地厚任情恣意的女子,自然是比不上昔日如懿的慧心玲瓏。可那樣天真無拘無束的女子,才比那些背負著野心與規矩束縛的女子,可愛許多。
皇帝想了想,還是願意見見她,哪怕她渾然未知自己為何驟然得寵。這樣的無知,讓他覺得安全。
嬿婉才出擷芳殿,暖轎便被李玉恭敬地攔住了。他三言兩語將皇帝的旨意說得分明,渾然不顧那位尊貴的皇貴妃己然面色慘然。她根本連自己錯在哪兒都不知道,就要接受著母子分離愈深的後果。
李玉連喚了幾聲,嬿婉才回過神來,李玉躬身退下,「奴才趕若去內務府交代梅塢建造之事,先告退了。」
嬿婉喃喃:「梅塢?什麼梅塢?」
李玉含笑道:「沒什麼,不過是皇上喜歡梅花,所以打算在養心殿建一小憩之所,遍用梅花圖案而己。」
說罷,他匆匆告退。嬿婉呆呆地望著那冬日灰白的天色,含餛曖昧的天際,一丸落陽慘淡,帶著昏黃的毛邊,白暈暈一團。風聲淒冷,那風是越刮越大了,吹得她幾乎站不住腳。有淚滾燙地落下,灼得她措手不及。落日漸墜,心也一分分沉寂下去,周遭的一切陷入龐大而無邊際的暗淡與昏沉中,無聲無息將她沒沒於陰影成下。
嬿婉似哭似笑,十分惶感:「皇上果然還念著她,一個惇貴人還不夠,皇上還要建一個梅塢!」
存婢待要勸慰,嬿婉卻是認死了, 「皇上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過問,可是他心裡明明就是放不下。烏拉那拉氏,她好狠,她拼著一死,就是讓皇上忘不了、放不下她。還讓所有人都以為是我殺了她。她……她算計得我好苦啊! 」
春嬋明知嬿婉所言是真,然而人死不能復生,活人又怎麼和己逝之人爭去。萬般苦楚在心頭,只得勸了嬿婉回宮才是。然而嬿婉最傷心的是不能與親生兒女親近,這一悲非同小可,一時間誰也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