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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嬪妃們的怨苦聲最重,但這一點也不妨礙皇帝頻頻出入承乾宮的熱情與執著。因為哀怨歸哀怨,詛咒歸詛咒,乖覺順時是生存的最好法則,誰也不會真的一頭碰到皇帝跟前向他大吐苦水。
於是,紫禁城後宮的日子,便在這樣的詭異而熱切的氣氛中踟躕而前。
只是,所有人的目光,都無一例外地投向了風口浪尖上的承乾宮。其實哪怕假借著時氣之由避臥翊坤宮,外頭的風吹草動何嘗不會一一掃入耳際?
譬如,當香見真正意識到何為移居承乾宮為主位後,她發瘋般號啕大哭,舉起寶劍數度想要衝出承乾宮,卻被凌雲徹領著侍衛重重圍住。直到皇帝送來她父親手書,要她安住宮內承奉君上,她才在崩潰後如死寂般平靜下來。
譬如,皇帝將歷年所藏的珍品悉數送入承乾宮,只為博香見一笑。而她卻連眼皮也不肯抬,一味視若塵芥。若是她性起,慟哭之餘便將賞賜能碎則碎,如綢鍛布帛,則拿過剪子一一剪裂,一壁冷笑連連。每每皇帝到來,她也漠然相向,不發一言。即便皇帝為她帶來族人的訊息,她也冷言冷語,從不肯啟唇一笑。
譬如,她不肯換下素白衣飾,每日只在宮中祈禱她的真神,保佑寒歧死後得以安寧,也藉以表示自己乃寒歧的未亡人。對此,皇帝也從不勉強,只吩咐內務府日夜趕製她部族衣衫,或描金刺繡,或鑲飾串珠,無不極盡奢麗,供她賞玩。而香見,只是置於一旁,只以自己帶來的舊衫更換。
譬如,她每日祈禱之後,只將目光專注地投向家鄉的方向,全然不顧望穿秋水,也穿不透重重宮牆。而皇帝,就在她的身後,痴痴望著她的身影,哪怕靜坐整日,也不膩煩。
譬如,皇帝憐惜她思鄉寂寞,吩咐御膳房每日送上她家鄉飯菜,力求精緻可口。她卻鬱鬱寡歡。皇帝派人遣她從前的侍女入宮服侍,又嫌人手不足,請她族人中擅歌舞者入宮相娛,卻惹來香見睹人思鄉,流淚更甚。
皇帝從未有過這樣的耐心和熱情,自從香見入承乾宮,皇帝每日必有次去看她。餘者皆過宮門而不入,惹得三宮六院,怨聲載道。而那怨聲,皇帝自然是聽不見的。也幸得香見如此冷待皇帝,皇帝失望之餘,才會去嬿婉與忻妃、穎嬪那裡稍坐片刻,以得安慰。
但六宮冷待之象,已然初見端倪。
這足以讓每一個曾經身承雨露的女子惴揣不安。連婉嬪亦慨嘆自憐,「自潛邸起,臣妾也算陪伴皇上日久,可若說皇上對哪位女子鍾情至此,臣妾可真未見過。」
海蘭伴在身側,替如懿端過補身的湯藥,輕輕吹著道:「皇后娘娘別聽這些話,對鳳體無益。還是快喝了湯藥吧,涼了越發苦。」
如懿接過湯藥喝了一口,不覺蹙了蹙眉心。左右那都是些平肝理氣、補血養腎的湯藥,喝不壞人的。婉嬪大約是意識到這些話會引起女人天性裡的妒忌,有些不大好意思地抿了抿唇,取過切好的雪梨嚼了一片,輕嘆道:「皇后娘娘這些日子沒出去,聽說三阿哥又捱了皇上的訓斥呢。」
如懿迅速抬眼看了看海蘭,取過系在玉鐲上的絹子細細拭了唇角,「是啊,鎮日這麼待著,都快成井底之蛙了。婉嬪,到底是為什麼事?」
婉嬪不忍道:「自三阿哥娶了福晉移居宮外,皇上見他性子平和許多,父子間也能閒談幾句。聽說……聽說三阿哥言語不慎,得罪了皇上。」她的話語焉不詳,叫人聽著著急。
海蘭會意,拿清水給如懿漱了嘴,方才道:「也是前兩天的事,那日三阿哥進宮請安。皇上興致正好便與他多說了幾句,又問起宮外風物人情。三阿哥也是個老實人不知道忌諱,便說外頭流言紛紛,都說新入宮的寒氏是妖姬,剋夫、亡族,現在又要入宮動搖大清江山來了。」
婉嬪搖頭道:「三阿哥也是糊塗,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