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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大人淡淡道:“孫石濤自然是要死的。不過怎麼死已經不重要了。既然山西的賑災糧食已經運過去了,區區一個顧家老夫還不放在眼裡。”
即便是除去顧家,對於長興候府來說也根本無關緊要。
王玄範低聲道:“此事並不尋常,肯定是長興侯府暗中幫助了顧家,不然那大興二十萬糧食虧空根本填不上。下官也是疏忽大意了,竟沒有派人注意大興通倉的舉動……”
張大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長興候能怎麼幫顧家?他們能憑空變出二十萬石糧食來?況且只是為了顧家,他們還不會動用到千戶營衛倉的糧食。這事的確是你的錯。你也不用急著認錯,正好是要過年的時候,你在家裡給我好好想清楚了再來說。”
王玄範不停應諾,抬袖子擦汗。
梁臨也站起身拱了手:“張大人,這事卻並非沒有迴旋的餘地,下官倒是有條拙計。”
正是這個時候,江嚴讓侍衛通傳了一聲,有重要的事要稟報陳彥允。
陳彥允走出內閣大堂,外面天色已經昏黑了,雪還下個不停。
江嚴遞給陳彥允一封信。“三爺……出事了。”
陳彥允開啟信封一看,隨即閉上眼睛深吸了口氣。
袁仲儒自殺了。
裡面不僅有仵作驗屍錄,還有袁仲儒留下的遺書。
“是今兒晨的時候。丫頭進書房打掃……發現袁大人就掛在房樑上。等人放下了都僵了,應該是昨晚深夜上吊的。還留了一封遺書。山西咱們的人得了訊息立刻就傳過來了,遺書也眷了一份。”
袁仲儒是知道自己非死不可的,即便他逃得過這次,也逃不過以後,還不如死了乾淨利落。
山西災荒,百姓流離失所,賣兒鬻女更是比比皆是。他在遺書中說自己十分悲憤絕望,因為張大人想讓他死。反倒連累了山西幾十萬的百姓,他試過從陝西、山東的義倉調運糧食。卻根本不能解決問題。眼看著災荒越來越遠嚴重,糧食價格一路飆升。甚至已經到了平價的百倍之多。
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
要他死在政治鬥爭中,那還不如為了百姓而死。
“聽說袁大人死前還和自己身邊的幕僚喝酒,曾說‘那還不如一死,至少能讓張居廉放過山西’的話……”江嚴的聲音壓得極低,“袁大人死後,山西太原的百姓聞之啼哭,甚至自發全城披麻守喪,老人孩子都出動要給袁大人送葬。派了官兵驅逐都沒用……”
他原來以為袁仲儒也是精於算計,貪生怕死之徒。原來人都是有大義的時候。
陳彥允什麼話都沒說,把信放進信封裡,轉身走進內閣大堂之中。
梁臨還在說:“……水路貫通到永清的時候就可以攔截而下,因船身損壞耽擱……”
陳彥允走到張大人身側,低聲說了一句話,又把那封信遞給他。張大人眉心微蹙,卻也沒說什麼開啟信封,梁臨和王玄範都看著陳彥允,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張大人看完之後合上信,依舊看不出喜悲,卻對梁臨、王玄範道:“你們先下去吧,這事不必再說了。”
梁臨和王玄範面面相覷,最後退出了內閣大堂。
張大人卻叫了陳彥允說話:“既然他已經死了,那就截留漕運,移粟就民吧,也能比運河運送更快些。再從山東、河南、湖廣、江西速動用司庫銀買糧食,運交蘇州和浙江巡撫平糶,抑制糧價上漲。屍體就運送回京吧,也讓他家人見其最後一面。袁仲儒自縊,要找個能安定民心的說法。”
陳彥允應了聲:“下官都知道。”他轉身準備離開。
張大人叫住了他:“……彥允。”
陳彥允回頭,張大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過了很久才說,“我一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