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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牧說:&ldo;朝廷應當顧及西藏僧俗民眾的看法,不然就不好辦了。現在西藏人眼裡還有朝廷,如果要求我們一味退讓,恐怕會讓西藏人寒心。&rdo;
文碩道:&ldo;我也這麼想。&rdo;說著,拿出他寫的回覆朝廷來電的奏章譯文,遞給了攝政王。
這是第一次,文碩要在朝廷和皇上面前袒露胸襟了。攝政王看了奏章,驚異地望著文碩,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奏章是這樣的:
藏地土產無多,珍奇更渺,洋人在藏通商,其實難圖厚利,所以蓄志既久者,察起隱衷,實為洋教之侵。我有佛祖,彼有上帝,耶穌狂妄進取,滅佛之意不難揣測。奴才屢鑒他處前車,深恐自蹈覆轍。蓋洋人性情陰鷙,行事深險,每以甘言飴餌,其貪得無厭之心昭昭可見。左吞海疆,右侵西藏,兩勢相夾,其志在於滅亡大清,形跡可疑至此,官民無有不知。無怪藏番堅持力拒,蓋為保護佛門教法,保全山川靈氣,防止分疆裂土。
並非毫無情理,臣恐不可盡斥而非之。
今者藏番雖然愚蠢,但護國之心堅定不移,如若強其所難,便會更增疑忌,導之愈力,拒之愈堅,正恐敵情未走,邊計先弛,徒使數百年之藩服,有離心離德之變,此既喪失疆土又喪失民心,不更為失計之甚乎?
藏番不以疆域門戶讓人,一乃為洋人道教不同,二乃為保全神聖之藏域,三乃為大清社稷不損於當今天子在朝之時。無苟全偷生之意,有拳拳護國之忱。我無理可說,尤難威迫也。
駐藏大臣文碩微笑著說:&ldo;這是我用右手的拇指和中指捏著筆管寫出來的,才知道沒有了食指的幫扶也能寫字。&rdo;
攝政王迪牧聽明白了,文碩的話是不做駐藏大臣也要做人的意思。他突然起身,脫下袈裟之外的黃色大披風,披在文碩身上,又去旦巴澤林銅刀護法神像前的燈盞裡親自添了酥油,然後只顧低頭祈禱,看都不看文碩一眼。他怕文碩看到自己眼裡的惶懼和愧悔,讓這位為保全西藏而不顧自身安危的駐藏大臣感到失望。
文碩走了出來。他披著攝政佛象徵高貴的黃色大披風,帶著攝政佛對他的祈禱祝福,丟開坐轎,緩步行走在丹吉林通往駐藏大臣官邸的街道上,這兒看看,那兒看看,心說這條路我還能走幾次呢?風是溫暖的,也是悽厲的。有個孩子唱著民歌:
小鳥雖多,只是一鷂之食,
小魚雖多,只是一獺之食;
松樹雖大,一把斧子砍倒,
河面雖寬,一葉扁舟渡過。
文碩定睛看著,要離開時才意識到,孩子唱的是他能聽懂的漢語。說明這民歌是專門唱給他的,儘管那孩子看都不看他一眼。文碩笑笑,自己也唱起來:
青稞長滿平原,一盤石磨即可磨完,
星斗掛滿夜天,一輪朝陽使它黯然。
幾天後朝廷再次來電。對文碩來說,這是最後一次接受旨命了。
藏英戰事,前經疊諭文碩,令其開導番眾,以和為貴,以忍為先,此乃保全該番之計。朝廷於此事權衡厲害,度勢審機,籌之至熟。然文碩識見乖謬,不顧大局,於開導番眾事宜,並不懍遵諭旨,切實妥辦。茲降旨撤令來京,陽奉陰違之奏稿密電等件,行移都察院。殊屬膽大妄為,此風斷不可長,文碩著即行革職查辦。
即派否太為駐藏辦事大臣,速往西藏接任。
文碩淡然一笑,自問自答:&ldo;否太?就是那個大清朝總理各國事物衙門派去應付英國人的談判代表嗎?此人可是口碑不好、官聲不佳啊。&rdo;
朝廷並沒有責罰由他們一手扶持起來的攝政王迪牧活佛。因為他們相信,只要駐藏大臣得力,攝政王最終是能夠順從朝廷聖上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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