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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情走的那天給岑柏言發了一條簡訊,三個字「我恨你」,岑柏言獨自坐在病房樓下的長椅上發呆。他偶
爾會想起岑情小時候——很小的時候,像個布娃娃一樣漂亮,又白又軟,岑柏言總是趴在嬰兒床邊看妹妹,他
想哥哥天生就是要保護妹妹的,等你長大了,誰都不能欺負你。可他其實不能算是個足夠關心妹妹的好哥哥,
岑情變成後來這樣,他並非毫無責任,如果他可以多關注岑情一些…然而這個世界上本來就不存在「如果」。
他的這個「家」搭建在欺騙、虛假的地基之上,坍塌是必然的,岑柏言和他的母親、妹妹各自踏上了截然
不同的道路。要是真有緣分這回事,也許岑柏言這輩子和岑靜香、岑情做親人的緣分很淡薄,就真的到此為止
了。
岑柏言既心痛又無奈,他仰頭看著天,陽光照得他眼框一陣陣發熱。
在岑柏言凝望天空的時候,也有一個人一直在凝望著他。
「柏言!」忽然一聲清朗的呼喚傳來。
岑柏言轉頭一看,三樓的窗戶裡,宣兆探出一個毛茸茸的腦袋。
「怎麼了?」岑柏言問。
宣兆一臉無辜:「玻璃瓶摔了。」
岑柏言的那些複雜情緒瞬間一掃而空,猛地站起身,沖樓上喊道:「那你受傷沒有?」
宣兆伸出一根血淋淋的手指。
岑柏言心頭一驚,大熱天的嚇得手腳發冷,三步並作兩步狂奔上樓,衝上去抓住宣兆的手:「怎麼這麼不
小心,你▁▁」
話說到一半察覺到不對勁了,這血的顏色、氣味怎麼都這麼奇怪?
宣兆笑得眉眼彎彎:「剛才想吃吐司,番茄醬被打翻了,手指頭也沾上了。」
岑柏言這頭才鬆了一口氣,那頭又一股火「噌」地冒了上來:「那你還存心嚇我!」
「冤枉啊,″宣兆皺了皺鼻子,「玻璃瓶是摔了呀。」
「…」岑柏言一肚子火氣沒處發,憋了半天憋出來一句,「混帳玩意兒!」
宣兆扔掉柺杖,笑著要去抱岑柏言,岑柏言嘴上說著「離我遠點兒」,身體卻很誠實地接住了宣兆。
「住院好悶,」宣兆說,「什麼時候能回家。」
岑柏言一愣,旋即更緊地摟住宣兆:「快了。」
現在他擁有一個真實的、牢固的家,是他和宣兆的家。
「快了是多快,」宣兆嘆氣,「我現在已經能自己站著了。」
岑拍言在他後腦勺上拍了一下:「能耐的你,等你能自己跑完兩圈四百米再說。」
「……」宣兆狠狠一口咬在他胳膊上,疼的岑柏言倒吸一口冷氣。
這個夏天最好的訊息是,宣兆總算能站起來了,精神好的時候還可以下樓溜達一圈。
他的左腿原本就出現了神經性病變,這回在病床上躺了這麼久,多多少少有一定程度的肌肉萎縮,康復訓
練是在所難免的。
宣兆覺得這根本不算什麼大事,他從七歲就開始漫長的復健,什麼痛什麼疼也早都習慣了。
但岑柏言卻如臨大敵,任何和宣兆掛鉤的事情都讓他沉不住氣,現在的宣兆在他眼裡相當於一個琉璃瓶
子,風輕輕吹一吹就能把他吹碎。
每次宣兆從康復室出來,都是一身冷汗,臉色比紙還白,憔悴的彷彿剛剛經受了一場慘無人道的折磨。
「疼嗎?」岑柏言從護士手裡接過輪椅,蹲在宣兆面前,心急如焚地問,「是不是很疼?」
宣兆鬢角濕透了,烏黑的頭髮汗濕後一捋捋搭在光潔的額頭上,襯得他更加面無血色。
「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