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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耗子&rdo;開始講話，她先說了全世介面臨著大動盪、大分化、大改組之後，又動員同學們要積極地投身到文化大革命中去，打倒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橫掃一切牛鬼蛇神。當她說到從今天起，大家就算畢業了，明天就可以不來上學時，教室裡開始騷動起來，黃方適時而有節奏地發出了幾響&ldo;吱、吱&rdo;的耗子叫喚聲，引得同學們鬨堂大笑。
開始公佈畢業考試的分數時，教室裡恢復了平靜。&ldo;耗子&rdo;大聲念著同學們的考試分數，當唸到你的名字時，聲音陡然降下來並變得含混不清。但你還是清楚地聽到了你的考試成績：數學100分，語文90分。你笑了，你知道這是最令&ldo;耗子&rdo;難受的事情，這是與早晨你在城牆上獲勝的那場戰鬥同樣輝煌的勝利。你笑了，愜意地享受著前後左右投來的一片欽羨的目光。
&ldo;在文化大革命開始的今天，學習成績已經不代表任何東西。&rdo;&ldo;耗子&rdo;嚴厲的目光直視著你，惡狠狠地強調著，&ldo;重要的是政治思想，政治思想!這才是最最重要的。只有那些根紅苗正、出身於無產階級家庭的孩子，才是我們革命事業的接班人，才會大有前途……在我們班上，有個別出身剝削階級家庭的人，思想複雜，兩面三刀，在校內組織同學暗中與老師對抗，在校外與地痞流氓和社會渣子相勾結，這樣的人就是得了雙百分，又有什麼用……&rdo;你感到又投過來一片目光。你極力控制著自己，才沒使剛才的笑容和得意從臉上消失下去。堅持住，你鼓勵著自己，頂多再有幾分鐘，這一切就會結束，永遠地結束了。&ldo;耗子&rdo;，我&tis;你祖宗！
下課鈴聲終於響了，在終生難忘的最後一課裡，你終于堅持到底，嘴角始終掛著輕蔑的笑意。全班同學齊刷刷地站立起來，一個個地走到&ldo;耗子&rdo;面前，領取一枚鋁製的毛主席像章和一本有著紅色塑膠皮的毛主席語錄。這是學校發給你們最後的作業和畢業紀念品。你最後一個走到&ldo;耗子&rdo;面前。她有點不情願地拿起一本語錄，斜了你一眼，說道，&ldo;雙手接著。&rdo;
你聽話地抬起雙手捧過語錄，面帶笑容，語氣清晰而又平靜地叫了一聲，&ldo;張老師……&rdo;
&ldo;幹什麼?&rdo;&ldo;耗子&rdo;厭煩地抬起頭，依舊是那種嚴厲的目光。
&ldo;我&tis;你祖宗!&rdo;你說完，禁不住兀自大笑起來，轉身走出教室。
&ldo;快截住他!&rdo;&ldo;耗子&rdo;瘋了似的衝出教室，邊追邊嚷，&ldo;快截住這個狗崽子，他竟敢罵我!&rdo;
你迅即分開人群，低著頭，誰也不看一溜煙地跑出了校門。你飛快地跑著，同學們一張張驚愕的面孔映入你的眼睛，你覺得再也無法控制的淚水不停地流了出來。淚眼模糊中，你發現自己竟又不知不覺地跑到了護城河邊。四下裡靜悄悄的，間或有一兩聲鳥鳴。你看著水面上映出的自己的倒影，全然不像統治著勝利戰場，而且剛又打了一次勝仗的英雄，倒像是個落荒而逃的敗兵。你拿起一塊石頭，向著敗兵砸過去，&ldo;咚&rdo;的一聲，石頭沉了下去，敗兵的倒影又浮現出來。
出身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真的想不明白。你暗中反覆比較過，的的確確地沒有發現自己的父母與別的同學的父母有什麼不同。他們日復一日，勤勤懇懇地上班，循規蹈矩，小心謹慎地過日子。如果有什麼不同的話，那就是父母管教自己更嚴格。出身這東西到底由誰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