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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戰,是你們在當年最為懼怕也是使用頻率最高的用詞。春播會戰、夏鋤會戰、秋收會戰、水利會戰、積肥會戰,再加上一些突擊性和臨時性的會戰,一年到頭一個接著一個,且年年如此。會戰期間沒有作息時間,天剛矇矇亮便要出工,一直幹到天黑下來實在無法幹活兒了為止,一天三頓飯都在會戰現場吃,不分冬夏,時間標準就是連長嘴中的那支哨子。晚上回到連裡只有半個小時洗涮和吃飯的時間,馬上便是開會,開展政治運動或進行政治學習,一年四季差不多都要熬到夜裡十一點左右才能休息。第二天早晨四點多最遲不超過五點鐘,起床號一響馬上就又開始新一天的會戰了。
沉默的鐘樓 22(2)
黑龍江生產建設兵團所屬各團主要分佈在三江平原,這裡晝長夜短,在夏季的一些日子裡,這裡的夜晚竟僅有五個多小時。難怪當時在北大荒的知青口中流傳著這樣一句話:插隊就算插對了,就衝著大會戰這一項,能去插隊就別來兵團,尤其是別來北大荒。因為無論在任何農村插隊,知青們要是真累得爬不上炕、起不來床時,他可以不要工分地休息上一天,但在兵團絕對不行。這裡實行的完全是軍事化(恐怕還不準確,似乎用監獄式管理更為恰當些)管理,這裡只認病假條,沒有病假條一律得出工。而得到病假條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你必須患有三十八度以上高燒才行,別的什麼頭疼、腰疼、腿疼、肚子疼之類毛病都不可能得到病假條。即便是你發高燒,但只要能起床下地,也還是要安排你一些輕活,諸如燒水、送飯、燒炕等活計。
從來到連裡到你睡下,大約也就是三個小時時間,你的頭上、臉上、手上、腳腕上,所有身體沒被衣服遮蓋的地方,都被北大荒特有的個大、瘋狂的蚊子咬了無數的包。所有新到的人都是如此,幾個女生甚至被咬哭了。
入夜,當你躺在一間茅草房裡的地鋪上,透過房頂上的窟窿望著天上的星星時,你意識到,新的生活真正開始了。地鋪上很擠,每個人只有五十公分的地方,是用尺子量出來的,帶來的被褥根本無法鋪開,你就那樣合衣躺了一宿。
沉默的鐘樓 23(1)
應當說,每一個年輕人都是有著強烈的上進心的。當他所處的環境適宜時,他便會朝著社會所希望他能夠做到的方向去拼命努力。你就是這樣。
在你被分配到窯地裡幹活以後,你僅用了一個星期便完成了從學習別人、為別人打下手到獨立操作這一過渡,並在第二個星期就不可思議地創造了單人日脫一千二百塊磚坯的最高紀錄。你的這一舉動,得到班長、排長和連長的表揚。透過一段時間的觀察你發現,一個人無論他幹活兒有多快,如果沒有時間上的保證,也甭想達到日脫磚坯一千塊以上。因為晾坯場地狹小,而磚坯從脫出到半乾,達到能立起來上架的程度,在陽光下起碼需要四個小時以上的晾曬時間。為此,你每天天還沒亮就起床,推土、拉沙、挑水、和泥,再將昨日脫下的磚坯上架風乾,將這一切準備工作做好以後才去吃早飯,吃完飯後馬上脫坯,這樣就能保證每天能脫三撥磚坯,而別人只能脫兩撥。
每天晚上幹完活兒後,你還到磚窯前去跟老職工學習燒窯的技術。望著磚窯裡被燒得通紅的磚坯,你天真地認為,自己也許就會像這些紅磚一樣,在廣闊天地裡百鍊成鋼,成為又紅又專的無產階級接班人。
一天晚上,連長突然出現在你面前。當時你正在頂替一位去吃飯的老職工燒窯,看著你麻利的添火動作,連長的臉上露出了讚許的笑容。你們一塊伏在窯口處,望著窯裡被燒得通紅的磚坯,火光映紅著你們的臉,那一刻,你覺得又神聖又溫暖。連長問你多大了,叫什麼名字,你一一回答。連長說,好好努力拼命幹吧,積極地靠攏黨組織,爭取早日入黨,你們的前途遠大啊!聽著連長的話